谁管这玩意叫神?(153)
十一拧着眉头,没具体说会怎么样,只道:“反正少不了一顿唠叨。”
“……你这么害怕他啊。”
十一哈地冷笑一声:“我怕他?……”
怪物心想你不怕我怕。
它想起第一次与被人成为“浮上云、寒中柏、月下鹤”的沈祭司见面的场景,忽然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想起魂请庙还没清扫,我先回去了。”
怪物甩甩烟雾尾巴,忙不迭的逃了。
十一:“……”
他盯着面前的功课本,紧抿着嘴唇,急得直挠桌。
他烦躁地来回蹬着衣摆下的小腿,陆忏顺着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脚尖尚且碰不到地面。
陆忏:“噗嗤。”
他站在十一的身后,打量着功课本上的题目,净是一些阵法的变形升级,对于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的神明来说确实过于苛责。
陆忏稍弯着腰抬起手,用指尖在纸面上轻划,哪怕不能留下任何印记,哪怕不足以改变任何过去,他也想告诉面前这个孩子:我在这里,不要怕。
万事有我。
他在书页上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不会出现在十一的眼里,他的存在对于十一来说是从未存在。
但他也固执地想要参与他的过去。
——你的过去与未来请都交给我。
——做我的神明吧。
坐在桌前的怨尤神忽然抬起头望向他。
陆忏心口停了一拍,难得有些无措。
怨尤神望着他足足好一会儿,这段时间竟变的无比漫长,心跳嘈杂得不得了。
他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步子向陆忏走去。
陆忏:“……”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刚想展开手臂,怨尤神却面无表情穿过了他,径直走到窗前,踮起脚,双手趴在窗台上,像一只馋嘴等投喂的小猫。
陆忏顺着他的视线望到满树栀子与庭院归人。
“十一。”
沈鹤归温和地笑着,栀子绕着他的手腕,平添一抹清甜:“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十一:“……”
他避重就轻道:“我的点心呢。”
沈鹤归故意拉下脸说:“功课给我。不然没点心。”
十一泄了气,从窗台上滑下来,端着肩膀老大不乐意地撇着嘴。
陆忏做出抚摸他头发的手势,盯着沈鹤归的目光恨得要冒出火星。
哪怕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前世,他也根本喜欢不起来。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种人哪里好了。
等他抓回现实的小公主一定要让他说一百遍“我只喜欢陆忏。”
……算了,不要说一百遍,会嗓子哑的。
在微信上打字发过来就好了。
……这样似乎也很累。
那就罚他一个吻吧。
只要一个吻,我就原谅他。
陆忏心想着。
周遭景色暗下来,仿若潮水一般退去。
他再抬起头时,却因眼前所见而震惊。
天道崩塌、日月晦暗。
地表下陷,昼夜颠倒。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死尸残肢,说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陆忏踩在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上,本能地搜寻着祈尤的身影,却并未找到他一根头发。
他觉得心惊胆战,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鼓动着。
灾厄之种……
有人点燃了灾厄之种!
这场暴雨似乎永不停歇,冲刷着故去的文明与历史。
一切荣耀与罪恶都要被掩埋在这一场浩劫中。
怨尤神以少年之姿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尸山血海。
“先一步使用灾厄之种的人居然是山主老儿……”
怪物眯起了竖立的瞳孔,它烦躁地甩着尾巴,贪婪地想要嗅到远山的血腥气,吸进来的却尽是栀子花香。
怨尤神没有过多评价,他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他随手拍拍怪物,后者也是个聪明的,当即溜了个一干二净。
来者是沈鹤归。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身上干干净净,未沾半点儿雨滴或泥点,若不是他难得的疲倦之色,怨尤神几乎以为外面不是天劫,而是简简单单下了场雨。
“沈鹤归……”
“十一。”
沈鹤归截断了之后的话叫住他。
他抬起袖子擦一擦十一的额角,“怎么出了汗,小心着凉。”
十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推开他的手,“沈鹤归,外面是天劫,你不要管。”
沈鹤归一如既往温柔地笑着说:“外面是百姓,我要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