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天,明庐回到洛金玉租的小院儿里辞别老父, 说江湖有事, 他得离京去处理, 交待洛金玉帮着好好照顾父亲。
明先生还没将“你这亲儿子倒好意思叫别人帮你照顾你爹,你好大的脸”这句话怒骂出口, 明庐已经搁下一张百两银票, 转身跑了。
洛金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身边的西风低声嘀咕:“看他掏钱的架势,还以为多少呢。都是武林盟主了,还这么穷的吗?怪不得干爹让我老老实实学着做太监……”
西风还是个孩子, 心性随着亲近的大人长。他以前最亲沈无疾,后来亲洛金玉, 最近亲明先生,而他怎么看也觉得明庐对这仨人都有冒犯之处,因此也看明庐不得劲起来。
“……”洛金玉怎么听西风这话有点儿怪怪的,看他一眼,低声阻止,“西风——”
“怎么了,他又没说错。”明先生见洛金玉有责备自己乖孙儿的意思, 一时间都不管那不孝子了,赶忙护着乖孙儿,“当什么不好,整天去舞刀弄棒的,不做斯文人,还以为他在外赚了金山银山呢!还不如去当个商人,至少不容易闹出人命伤亡来!”
洛金玉知他在气头上才口不择言,若明庐去行商,想必他还是不乐意。毕竟在明先生眼中,万般不如读书高。可明庐若读书,就以他那成绩,恐怕明先生还是要生气……
而在沈无疾那边,则是他替皇上去东厂跑腿儿,发现不到半月没见,何方舟竟憔悴得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本来就不胖,此刻瘦得脸上都快皮包骨了,脸色也白,眼底更是发青,强颜欢笑起来也没精神,还不如不笑,这笑得跟哭似的,还得看跟谁比,沈无疾觉得自个儿哭本来就比他好看百倍,如今成千倍了。
“你这怎么了?”沈无疾问,“家里出事儿了?”
“不是。”何方舟微笑道,“这些日子没睡好罢了,无大碍。”
沈无疾怎么瞅着他都像有大碍,见问他不出,就去找耀宗那傻子套问。
何方舟自然知他目的,可也不好将人赶走,只得在旁干看着他问。
因那个温柔可亲又漂亮的无疾哥哥回来了,耀宗高兴得想放炮仗,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方舟:“……”
他早就该知道,耀宗最爱的还是这个无疾哥哥……
总之,沈无疾最终还是明明白白地知道了何方舟与明庐掰了的事。
何方舟本还不愿说出为什么掰的,可沈无疾什么人物,东厂本来就是沈无疾的地盘儿,他给何方舟管的,底下人看何方舟脸色,更看沈无疾的脸色。
何况,这事儿确实是叫人气愤。
于是,便有人告诉沈无疾,是那姓明的背信弃义、喜新厌旧,原来跟何公公好着的时候都到处去喝花酒,后来两人闹了些别扭,姓明的就更是放肆,现如今花魁都不够他搭的,竟还叫他勾上了喻府上有名有姓的小姐喻皎皎,两人打得火热。
有东厂同僚看得清楚明白,明庐与那喻小姐花前月下,酒醉情迷,情到浓时,简直不能直视!光是说出来都怕脏了嘴!
其实他们还有不知道的,就是明庐与何方舟之间关于鱼水之事颇多争端不愉快,起初何方舟就很有些担忧,明庐费了好大的劲儿将人松动了,不料临到关头,出了岔子。
那事儿闹得两人都脸上无光,很是尴尬,何方舟几乎是落荒而逃。
后来明庐再找来,说再试试,可何方舟受过那一次辱,又如何愿意再受一次?
何方舟便百般拒绝。
明庐死缠烂打久了,见他不为所动,也恼起来。
此时又因展清水与慕容的事惹了何方舟上心,明庐便问何方舟是不是有意展清水。
他不说还好,一说,何方舟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终于勃然大怒,反问他与喻皎皎的事。
何方舟一提这事,明庐又反问东厂为什么要监视他……
总之,终于,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但是这其间种种的细说起来,何方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因此他绝不肯对任何人说。
沈无疾这阵子正有些闲,见有热闹送上门来,急忙回宫去找展清水说道。
展清水乍一听他说何方舟形容憔悴,就急忙追问怎么回事,等到听沈无疾说是为了明庐那混帐,他顿时拍案而起,正要往外冲,沈无疾忙拉住他,说:“那姓明的负心汉不在京城,他怕是自知咱家知道了这事儿饶不了他,因此早就脚底抹油的跑啦,只给他那老父亲留下一百两,啧啧……现如今的一百两,顶得个屁啊?他倒是会想!咱家给他一百两,叫他把他那罗里吧嗦的爹领走,他干不干?”
他当时回到家,就见那被不孝子抛下的老父亲唉声叹气的晦气样儿,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登时防备心起,横眉竖眼的正要抢先发作,绝不肯吃半点亏,洛金玉急忙将他拉到一边,说这回不是为了他这个不孝子,是为了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