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东厂应该会盯着点儿。”明庐也不在意这些,他随口这么一提,笑得很是爽朗,道,“不过肯定不需要你亲自盯梢儿。那怎么样?今晚有没有空,咱俩也去逛逛?”
他见何方舟面露迟疑,便道,“你如果有事儿就算了。”
“倒也不是。”何方舟急忙解释,可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急忙”,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明庐没多想,闻言只热情道:“既然没事,那你就跟我走。”
何方舟仍有所犹豫。
明庐继续在那劝道:“你成天自个儿待着,多没意思,多出去走走,玩玩儿。”
何方舟讪讪笑道:“咱家也没‘成天自个儿待着’,咱家每日处理完公务,还有耀宗要照顾。”
“我说的就是这个,哎呀,”明庐故作夸张状地扶额头,苦口婆心道,“你算年纪,还比我小俩月,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何方舟:“……”
他决不是沈无疾那样注重自个儿外貌形象的性情,可也不知怎么的,被明庐这么一说,他便有些局促起来,低声道,“也、也没有吧?”他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身上所穿,“这是提督东厂所穿的官服……向来都是这么穿的。”
“问题就出在这儿!”明庐叹气摇头,神色十分诚挚,一双桃花眼明亮地盯着何方舟,笑道,“没见你之前,我可也不知道提督东厂是你这么年轻又好看的。我见过曹国忠穿这衣裳,可没违和,可穿到你身上,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这实在是有辱美人。”
何方舟:“……”
明庐不是第一回 对何方舟说这类似的话了。
明庐性情过于爽朗热情,与他那亲弟弟不一样,他很爱夸人,夸得情真意切,绝非嘲讽,能叫人真真地感受到他的诚挚恳切。
有些话让别人来说,或许会有轻浮之嫌,可叫明庐说出来,看着他那神态,便不觉轻浮了,只令何方舟有些无端的羞涩起来。
他本也不觉得自己差,可也不曾有人这么说过他好。
“执行公务的时候,你这么穿也就罢了,可平日里你也来回穿这几身,唉。”明庐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何方舟笑着解释:“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办公务,余下也多是在东厂,因此……”
“你还是别说了,”明庐的表情越发痛心疾首,“越说越惨。话又绕回去了,你就是成天自个儿待着。”抢白道,“别和我说你那耀宗,他就是个孩子,你照顾他能算什么放松?你陪他玩儿倒是可以,他能懂你这大人的事儿?”
何方舟:“……”
明庐见过曹耀宗——何方舟没说过这是曹国忠的侄子,连姓都没提,明庐也没多问——他却从没说过曹耀宗是傻子。
沈无疾就不说了,展清水、谷玄黄、向群星,再至于其他人,面上或暗地里,都说过曹耀宗是傻子。要说他们错了,倒也说不上,毕竟曹耀宗着实是个傻子。
只有明庐,从一开始,就只说曹耀宗是个孩子。
何方舟看得出,明庐并非是刻意避讳或讨好,而是他当真就只把曹耀宗当个孩子。
当初明庐与耀宗初见,何方舟先解释道耀宗小时候生过病,烧坏了脑子,因此心智像小孩儿似的。
耀宗有点怕生,怯怯地藏在何方舟身后,鞠也不敢捡了。
明庐就笑起来,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鞠,问道:“自个儿怎么蹴鞠啊?要不要我陪你玩儿?”
耀宗没理他,继续扒拉着何方舟的衣服,催促他帮自己把鞠要回来。
何方舟只好微笑着道:“他怕生,失礼之处,明兄见谅。”
“没事儿,”明庐的笑容很灿烂,朝何方舟眨了眨左眼睛,带着点儿小狡黠的神情,抬了抬下巴,道,“给你来一手,叫你看看什么叫孩子王。”
何方舟:“……”
一个时辰不到,何方舟就看到了。
明庐凭借一串糖葫芦以及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蹴鞠架势,成功地令曹耀宗成了他的跟屁虫,嘴里“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到晚上了,明庐走了,该睡觉了,曹耀宗还在那问“明月哥哥明天还来吗?”
虽然何方舟照顾曹耀宗很用心,可他着实也不爱陪小孩儿玩,总是只买了玩具给曹耀宗自己去玩。又因曹耀宗的身世,何方舟不太敢放他接触太多人。
耀宗这孩子乖巧,虽然想和别人玩,可何方舟劝一劝,他也不闹。
“咱家看你陪耀宗玩儿,不也挺好的吗?你不也是成人?”何方舟笑着问。
“你少在这儿和我抠字眼儿,我不爱读书,一定抠不过你。”明庐坦然无比地说,“总之你既然没别的事,就得听我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