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庐点点头,看着他脚步飞快地走了。
再说洛金玉,他先去到与沈无疾的府邸只隔了百余米的喻阁老府上,因沈无疾早已递了拜帖,喻阁老正好在家,得了消息,令人见着了洛金玉来,便无需额外通传,直接领了进去就是。
洛金玉跟着喻府门房去到花厅,就见花厅之中,两位白发老人正在下棋,听到声音,都转头看来。
洛金玉向两人躬身行礼,恭敬道:“学生拜见齐先生与承明先生,学生忽然叨扰,有失礼数,望先生勿怪。”
齐老先生笑着道:“我早也想着见你了。”
洛金玉看向他,又深深一拜,道:“学生惶恐,早知先生在京,亦知先生为学生之事呕心尽力,前后奔波,学生感激不尽,本想立刻前来拜会,又恐案件未曾全了,贸然前来,连累先生清名。”
“还是这么多虚礼。”齐老嗔道,“你哪都好,就是分外拘礼。这又没外人,无需如此生分。”
洛金玉这才站直,腼腆笑道:“受先生教诲。”
齐老看了一眼棋盘另一端没说话的喻阁老,又看向洛金玉,只当洛金玉是来拜访问好的,便慈和道:“坐下叙谈吧。”
洛金玉坐到客位上,正要说话,就听齐老关切问道:“你可还好?”
他忙恭敬答道:“多谢先生关怀,学生都好。敢问先生一切安否?”
“我哪儿都好,回了家乡,水都比京城的甜多了。”齐老笑呵呵地说。
洛金玉却十分惭愧道:“学生之事再三叫先生操心劳累,学生有罪。”
“哎,事儿都过去了,往事何需总提,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辞官时确是愤慨,可回去后,开了私塾,教授天真好学的孩子们,从中得了许多乐趣,想来比以前快活多了。”齐老笑着宽慰他道,“而我此番来京,虽说是为了你的事,可也是老友重逢,别有一番趣味,若非如此,我和喻阁老,说不定今生无缘,只能百年后再黄泉相逢了。”
听到这话,虽齐老说得畅意,喻阁老也并不忌讳,可洛金玉反而惶恐,忙颔首道:“先生说笑了。”
齐老见他这模样,笑了笑,又关切地问:“如今事了,你日后打算如何?我虽听阁老提及过,却也想听听你亲口所说。”
“学生打算参加来年春闱,”洛金玉不缓不急道,“入朝为官。”
“你有一身才学抱负,理应如此,为君尽忠,为国效力,为百姓社稷谋福祉。”齐老殷殷说道。
洛金玉点头:“学生定当如此,绝不叫老师蒙羞。”
“你若还能让我老朽蒙羞,那倒是叫我其他学生怎么办哦。”齐老大笑道。
洛金玉谦虚道:“学生愧不敢当先生如此谬赞。”
两人一来一往地叙谈了会儿,齐老忽然道:“说起来,子石你也有十九了。”
洛金玉点头:“是。”
齐老的笑意敛去了些许,默然叹息一声:“你家中人似乎……”
洛金玉垂眸答道:“学生父母双亡,家中亦无其他亲戚所在。”
齐老又叹息几声,摇了摇头,强自振作精神,道:“你也不小了,却不知你家人在时,有没有为你定下过亲事?”
洛金玉一怔,揣着怀中那几份喜帖,仍坦然答道:“我家人并未给我定下过亲事。”
齐老笑着道:“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身倒修得好,却该是齐家的时候了!”
洛金玉喃喃应道:“先生说得是。”他又借着话说到这,忙要拿出喜帖,“学生——”
齐老却打断了他的话,兴致勃勃道:“你既家人不在,我腆颜做你长辈,给你相一门亲事如何?我有一孙女——”
洛金玉闻言大惊,急忙站起身,顾不得礼节,大声道:“先生!”
齐老诧异道:“怎么?”
一直半闭着眼稳坐泰山的喻阁老在此时,默然伸手,在棋盘上放下了他斟酌许久的一颗棋。
洛金玉难为情道:“虽学生家人未给学生定下亲事,可学生如今已自定了亲,不敢污小姐闺誉,还望老师切莫再提。”
齐老“哦”了一声,问:“倒是我慢了一步,本想着以你性情,恐这事若无人做主,你是不急的,实在失策了。却不知,你是与哪家闺秀结了亲?”
喻阁老这才缓缓地将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来,拢着双手,看向洛金玉。
洛金玉低头从怀中取出两张请帖,执在手上,再度躬身行礼,道:“学生与沈无疾结了亲,定在今日成亲,学生此番前来,是为恭请二位先生观礼赴宴。”
齐老愣了愣,沉默半晌,看看面色不变的喻阁老,又看向洛金玉,迟疑着问:“哪家小姐?你应也不怎么认得官宦人家,可是哪家书香世家?我在京中多年,倒也认得几户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