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舟得了这话,却并未就此罢休,又道:“可若明盟主的父亲将来反对,该如何是好?”
明庐听出了何方舟的言外之意,忽然笑了起来:“何公公,你倒是狡猾啊!”
虽是说着“狡猾”,可明庐语气神态间倒也绝无鄙夷嫌弃之意,只是在亲近好友间说笑的意味。
何方舟也笑了,道:“叫明盟主看出来了。只是咱家心想着,恐怕无疾那时一定会拿这说事,所以先问过你,省得到时手忙脚乱。”
明庐的笑渐渐淡去,惆怅道:“我爹一定会反对,这事儿和我说也没用,我自个儿还欠我爹一顿打呢。也不怕你看更多笑话了,实话说,我爹向来嫌我习武,为这事儿,我和他就是一对冤家,如今我能闯荡江湖,皆因我留书出走。若非是认了无疾这大事,我都不敢轻易往家里捎信儿。”
何方舟:“……”
他油然而生一股与明老先生惺惺相惜的感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怎都有这么一本难念的儿女账?唉。
但他还得劳心劳力地为自己那“讨债儿”的婚事绞尽脑汁,道:“多少,到时明盟主为他说些话。”
明庐:“……”
他很想说,“那我爹能把我打死在原地”,可多少有些身份包袱,说这话嫌丢人,只好不说。
“无疾虽乖张,可他却又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咱家想着,若明盟主能给他卖些好,他日后也必会少那些糊涂偏执想法。”何方舟回想起沈无疾刚刚对明庐说的那番诛心之言,不由叹道,“先前他那些话,明盟主也别往心里去,别怪罪他。他生起气来,什么话都说得出,若没将人气死,恐他自个儿气死。平日里和我们一言不合,也总这样,我们知他本性,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懒得听他说什么,只看他做什么就好。”
明庐点点头,凄笑道:“他那么想,也自然,我哪有脸怪罪他。”想到弟弟说的那些话,想到弟弟过往遭遇的那些事,明庐哪还顾得上惧怕父亲,叹气道,“也罢,我该他的。你和他说,只要他不胡闹,日后他和金玉的事,父亲面前,我也替他兜着。”
何方舟得了他的保证,点头道:“那我去和他说了。”说着,看向院门口的西风,“西风和我一起进去。”对明庐道,“西风打小被无疾带在身边,视若亲子一般,这孩子机灵,想必也能说上几句话。”
明庐点头:“都拜托给何公公了。”
何方舟便带着西风一起进了主屋,一进去,就见着沈无疾正在扒点了穴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洛金玉的衣服,洛金玉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愤怒之极地瞪沈无疾。
何方舟与西风:“……”
沈无疾听到声音,急忙扯过被子盖住洛金玉,回头瞪过来:“谁让你们进来的!放肆!”
西风看看干娘脸色,一颗心凉到底,扑通往地上一跪:“干爹,您别糊涂啊!您先解开洛公子的穴,他身子不好,若再动了气,可怎么是好!”
“叫什么叫!滚!”如今谁拦他成亲,他就骂谁,“咱家没你这吃里扒外的儿子!”
看来西风也不好使了,何方舟只得亲自上阵,劝说道:“无疾,你且听我说——”
“说什么说,滚蛋!”沈无疾挡在床前,仿佛恶龙护宝似的咆哮道,“你们都不安好心,一个个要挖咱家的心!咱家以往瞎了眼,竟信了你们!你们谁敢往前一步,咱家就杀了谁!”
何方舟无奈,只得迂回道:“就算你要成亲,也得拜堂之后再洞房,你现在就扒人衣服做什么?”
沈无疾听他这么说,神色稍霁,“哼”了一声,嫌弃道:“也不知你那脑子里成天装了些什么污秽东西,还以为咱家与你们一样急色?咱家是要给他换喜服。”
这种事儿,岂能假手于人?那不是叫别人占了便宜去?
何方舟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又借着舒缓分毫的气氛,继续道:“咱家不是来阻止你的,只是你听咱家将话说完,好吗?”
沈无疾有些质疑不信,却还是道:“你说。”
何方舟温柔道:“是件好事儿,刚明盟主说,他不反对你和洛公子的事了。”
“哼。”沈无疾心里难免高兴,脸上却作出不屑一顾的模样,高傲道,“说得好像他反对,咱家就听他的一样,呵呵。”
“那自然不是,他一个江湖人士,说好听了是武林盟主,不好听了,嗳,不说也罢,你却是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谁听谁的啊?”何方舟故意这么顺着风吹捧道。
果然,沈无疾被这顺风一吹,哼笑一声,面色又好了几分。
见他这模样,何方舟心中觉得好笑,面上自然不能露出来,继续顺着毛捋道:“可洛公子看重这事儿,无疾,这刚成亲,就要因为不必要的事儿夫妻离心,可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