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走得太快,心中一惊,忙停下来,回头看洛金玉,却见洛金玉站在那,神色郁郁地望着自己。
沈无疾一怔:“怎么了?”
洛金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他走到沈无疾身边,道,“走吧。”
“你有事便说。”沈无疾道。
洛金玉犹豫了一下,道:“我想……向公公讨要一样东西。”
沈无疾这倒是奇了怪了,忙问:“你想要什么?说。”
他以往送洛金玉各样东西,无论是何奇珍异宝,洛金玉统统拒之门外,如今主动问他要东西,他哪里会不高兴。
只要是他有的,无论洛金玉要什么,他都给。
若是他没有的,洛金玉想要,他也必定竭尽全力去弄来。
千金难换佳人一笑,他可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洛金玉再度沉默许久,方才道:“我想要彭祖小印。”
沈无疾不假思索道:“好。”
洛金玉:“……”
沈无疾察言观色,问:“怎么?”
“彭祖小印是先帝赐给公公的……”洛金玉犹豫着道。
沈无疾理直气壮:“赐给我,就是我的了,你想要,我愿给,有何不可?”
洛金玉:“……”
沈无疾好奇道:“不过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就是很小一个篆印,还是木头雕的,还没我手艺好。”
洛金玉:“……”
沈无疾见他神色复杂,心中顿时跟着复杂起来,想道,虽然我觉得那东西没什么意思,可毕竟是彭祖小印,说不准在有学识的人眼中,这篆印背后又有多少故事与多大的涵义。我这样说,洛金玉也许会不高兴。
这样一想,沈无疾忙道:“不过是彭祖亲手所雕,自然不是咱家能相提并论的……”
洛金玉察觉出沈无疾的不安与讪讪,比他更为紧张,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公误会了。”
沈无疾将信将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洛金玉道:“只是没有想到,公公竟如此大方。彭祖小印毕竟是先皇御赐,且又是玄门宝物……”
“咱家拿着它也没用处,咱家又不是玄门中人。咱家乃是司礼监掌印,掌的御印,批社稷之事,印圣上权威,这方才是有用的。”沈无疾傲然道。
洛金玉低声道:“是在下浅薄了。”
“这倒也不是。”沈无疾忙说,“只是没想到你喜欢这东西。”
洛金玉有些紧张,生怕沈无疾问自己要彭祖小印作什么,他既已坦然要出了口,沈无疾又如此大方答应送给他,他若仍出言欺骗沈无疾,心中难免不安,可若实话相告,又怕沈无疾斥这为无稽之谈,不愿将彭祖小印给他了。
好在沈无疾只是嘀咕了这么一句,见洛金玉没说话,便没追问,只是有些扭捏着道:“咱家府里不说多富贵,倒也积了些东西,咱家也不爱把玩这些玩意儿,扔那也是吃灰,你平日里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和西风说,库房钥匙他拿着呢。”
洛金玉心中对他有愧,闻言便说些好话,道:“公公大方。”
“咱家也不是见谁都大方……”沈无疾悄然偷看他的神色,轻咳一声。
洛金玉只好装作自己没听见这句话。
沈无疾见他装样,又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走回沈府,沈无疾让人牵来一匹马,自己先翻身上去,然后朝地上的洛金玉伸手:“上来。”
洛金玉并不扭捏,握住沈无疾的手,被他一把拉上了马,圈坐在怀里。
沈无疾又从西风手中接过斗篷,一件白色的裹住了洛金玉,帽子也给他一并戴了上去,将洛金玉的脸几乎全遮住了。
接着,沈无疾从西风手中拿起红色斗篷,往自己身上一披,系上带子,便勒起缰绳,两腿一夹马肚,驾着马达达的沿着街道朝西城门方向而去。
西风立在原地,与门房并肩望着二人一马远去的身影,眼中写满欣慰。
干爹/老爷过了个年,大了一岁,终是又多懂了些东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洛金玉自然不知西风与门房的所思所想,他低头望着往后闪退的地面,突然见马停住了,沈无疾在他头上道:“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洛金玉点头。
沈无疾下了马,没多久就回来了,将刚买的元宝蜡烛塞到洛金玉怀里:“抱好。”
洛金玉垂眸,望着怀里的东西,没有说话。
沈无疾再度策马朝城门而去。
出了城不久,洛金玉想将斗篷的帽子摘下去,可却被沈无疾立刻捉住了手。
“城外风大,你可别又吹病了。”沈无疾道。
洛金玉低低地应了一声,收回手,沉默半晌,道:“我在城中不摘帽子,不是不愿让人看到我与公公共骑一马,京城中人都耳目聪明,恐怕见此情状,无需看到我的面貌,便猜到这人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