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庐道:“崇拜你啊。”见洛金玉不满自己这时候戏嘴的样子,忙道,“我这不是戏弄你,说真的。本来他连我也瞒着,不让我知道他一路揣了这几封信,是他祖母给他的。刚刚他问起我,你三年前的案子始末,这事儿也没什么,我就和他说了,他听完,说要把这信交给你,助你一臂之力。”
明庐想了想,又道:“我觉得,他也不是要助你一臂之力,可能就是小孩儿自己怕出面去抗衡君亓,可父仇又不能不报,见你和他仇人是一个,就顺水推舟。”
洛金玉却觉得其中疑点重重,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也没提。
明庐见这事儿已说完,又道:“我们还是说说你和沈无——”
洛金玉回过神来,不等他说完,闷头又把他往外推,推到门外,将门关了。
明庐站在门口满脸复杂,使劲儿敲门:“金玉,开门!开不开!开不开!你变了!你真变了!”
洛金玉不理他,这时候谁也不想理!
明庐敲了会儿门,自己说服了自己,暗道,金玉这人再纯白不过,想必如今乍涉人事、情窦初开,也委实是需要自个儿静一静的。
于是他便不再纠缠这边,正想着去纠缠另一边,一转身,就见那罪魁祸首沈无疾正站在偏屋门口,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看着自己。
老子还没嫌弃你呢!
不对,老子很嫌弃你!
明庐大步过去,逼近沈无疾面前,就见沈无疾很轻微地往后退了一点,一时间又忍不住笑:“怎么,沈公公怕我?很有自知之明嘛。”
沈无疾还真有些心理阴影,可哪儿能让他知道?闻言便稳住腿,冷笑连连:“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不是说这个。”明庐却道,“我是说你占我师弟便宜这事儿,”
沈无疾:“……”
他竟一时语塞,冷笑挂在脸上,收不及,也笑不下去,十分尴尬。
虽然他竭力撑着,好让自己不露怯于这明庐面前,可怎么的……也是很心虚。
他十分心虚!
金玉那时分明极为痛苦,他却趁人如此,就……
嗳!禽兽!禽兽不如!
沈无疾在心中沉痛地骂自个儿。
令他更为沉痛的是,他想了想,若再来一次,他还是忍不住!或者说,已有了经验,他越发的迫不及待!他还想……还想,想现在就再去重温那美梦!金玉的嘴唇可真软乎!
事已至此,明庐叹了声气,抱着双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无疾一番,终于开口:“金玉是他们家单传独苗。”
沈无疾:“……”
明庐道:“他是怎么也要娶妻生子的,若不娶妻,他绝不会生子,而他不生子,对不起他洛家先祖。他不是个花心的人,于情|事上也看得淡薄,还是个死心眼,恐怕无论男女,若有了一个,就再不肯要第二个了。也就是说,你和能为他生孩子的妻子,只能存在一方。”
沈无疾一怔,心中诸多想法渐渐消去,神色冷淡下来,冷冷地看着明庐。
明庐觉得和这二皮脸打架也没用,倒不如将事说开。他道:“有的事你或许不知,金玉家就他这一个人了,也因此,我才对他这么看重。”
其实沈无疾是听洛金玉提过身世的,晋阳大儒洛阳山。只是这时候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明庐。
明庐又叹了一声气:“何况,你苦心为他翻案,恐怕也是有心让他重归仕途吧?他以前是很有抱负的,想必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也因此,我又下不来狠手对你,若非你对他还真是一片真心痴情,我早一剑戳了你。”
沈无疾心中黯然,却还是下意识地反唇相讥:“也要你有这个本事,哼。”
虽是反唇相讥,到底神色不如平日嚣张跋扈。
明庐见他如此,也知他心中松动,又叹了一声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若真有后文,那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就绝非三年前那案子,而是你了,沈公公。”
沈无疾拢在袖中的手兀的握紧。
他想过,他怎么没想过?只不过他所想却是他竭力辅佐洛金玉成就功名,朝中虎狼环伺,洛金玉才干有余,却人微言轻,又没家族,还总得罪人,可若有了他,就不一样了,司礼监与东厂锦衣卫皆是洛金玉的势力,若有人与君亓一般不长眼,他也会为洛金玉一一除去,哪怕是皇上出了什么岔子,他也能为了洛金玉去想法子说服,若这皇上说不服了,碍着洛金玉的路了,他甚至愿意为了洛金玉去换个皇上!
他自知身体残缺,一个腌臜的阉人,手上还全是腥臭的血,本是远远配不上洛金玉的,可他就是不甘心,他这一生,除了洛金玉外,再没见过更干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