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倒是沉静下来,默然地观察着宋凌的神态举动,心中越发起疑。
如他师哥所言,宋凌既然早“知”沈无疾是杀父仇人,为何一路上不说,如今深陷“贼窝”,忽然又说了?难道宋凌只是为了见到沈无疾,扑上去咬沈无疾,试图以此报仇?可宋凌这身体还当不得洛金玉的身子一半,想也能想到,他那举是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刺杀沈无疾成功。
若要说是少年想不到那许多,只是家仇在心,蒙蔽了理智,冲动所为,倒也说得过去,然而这宋凌看起来又不像是冲动之人。
沈无疾好容易理完了宫里的时,赶紧便匆匆归来,进了大门,与守在那的何方舟刚说了两句,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洛金玉,顿时有了心上人忘弟兄,信手将何方舟往旁一推,乐颠颠快步过去,心疼道:“傍晚风凉,你站这儿做什么?站多久了?”
“没多久。”洛金玉道,“我有话和你说。”
“进去说。”沈无疾忙问,“晚膳用了吗?”见洛金玉摇头,沈无疾赶紧叫人,“上晚膳!”又对洛金玉说,“叫你师哥和那宋凌也一并来吃。”
“他们不会吃的。”洛金玉停住脚步,“你刚必也听何公公说了今日之事吧。”
沈无疾跟着停下,点头道:“早听说了,他叫人去宫里告诉了我,可我当时还忙,没顾上回来。”
“宋凌说宋大人生前与他说过,幕后真凶是你,杀手是你派去的。”洛金玉道。
沈无疾丝毫不恼怒,反而是顿时笑开了,很是温柔地凝视着洛金玉的双眸,低声道:“你不信他,信我?那我真是死也值了。”
“我没有不信他,也没有偏信你,只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洛金玉道,“若邙山匪徒勾结的幕后之人是你,你又何必选那里作为扶持吴国公府之地,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我可以贼喊捉贼,虚晃一招啊,”沈无疾笑道。
洛金玉皱眉:“你正经些。”
沈无疾更开怀了:“我是正经在与你说各种可能啊,怎么,你如今就这么见不得我说我自个儿不好?”
洛金玉见他又疯颠颠起来,便横他一眼,转过身去,不和他说话了。见状,沈无疾忙绕到他面前,柔声哄道:“别,是咱家错了,金玉你别气,咱家这就正经,绝不叫你不开心。”却又忍不住心中甜蜜,手指轻轻抓住洛金玉的衣袖角,似桃花似的人面上微红,眼中亮灼灼,嘴角梨涡愈深,声儿越发软下去,仿佛浸了春水似的,低低道,“你却不知,你信咱家一分,咱家就有多少的开心。”
洛金玉转头见着沈无疾这满面春色、定定凝视着自己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颤,说不出的怪异感受,匆忙退后一步,这才见着自个儿被沈无疾又拽上了的衣袖,低声道:“松手!”
沈无疾却用手指越发缠绕住洛金玉的衣袖,笑着道:“舍不得,再让我多沾两分仙气儿可好?”
洛金玉:“……”
他就不明白,怎么自个儿遇见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不正经说话的!好像就是火烧到了眉毛,这些人还能先问一句窗外的花开得好不好。
“不好。”洛金玉冷下脸,无情道,“松手!”
沈无疾见他真不高兴了,见好就收,悻悻然松开手,自个儿右手拽住自个儿左手的衣袖,委屈道:“稀罕?咱家自个儿也有袖子。”
洛金玉哭笑不得,忍不住回道:“那你还总要拽我的做什么?”
沈无疾逗得他回嘴了,莞尔道:“因为咱家就是稀罕你。”
洛金玉:“……”大意!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好了,先不逗你了,省得你又不理咱家,你一不理咱家,咱家的心就要碎成八瓣儿。”沈无疾嗔了一声,道,“今日你不让你师哥与宋凌离开府里,不光是咱家高兴你信咱家,于别的而言,你也做得很对。”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封来,“你看看,这是咱家叫何方舟找出来的。”
洛金玉接过来,先见着信封上的东厂标识,拆开去看,神色渐渐凝重,眉头越越皱越紧。
沈无疾一直痴痴望着洛金玉的脸,见着他皱眉,心疼道:“你再皱眉,咱家就要忍不住为你抚平眉头了。”
洛金玉习惯了他疯言疯语,听见了只当没听见,抬眸将纸上所写的字复看了一遍,神色疑惑。
沈无疾见他看完了,便从他手中拿回这纸,慢条斯理地折整齐,装回信封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将信封一掷,一直站在他身后十来步远的何方舟一面无奈默然叹息,一面伸手接住了那纸,收回了自个儿袖里。
“像你师哥所说,东厂监察朝野万人动向,宋子文大小也是个官儿,要不要紧的,东厂也仍存了档。”沈无疾低声对洛金玉道,“咱家立刻就叫何方舟去找了宋家的档案,宋子文是有一子宋凌,看画像似也是对得上,可就你我今日所瞧那少年的性情,可与档上所载的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