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Molly 已经学会了简单的汉字，并能准确的写出父母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

Molly 每天都要问很多为什么。

叶芳菲给Molly起了个外号“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早上去幼儿园不下雨，下午回家就要下雨”，

“为什么我不能吃四块巧克力，只能吃两块巧克力”，

“为什么我的头发是黑色，Lisa老师的头发是黄色的”，

“为什么妈妈总是在家里开电话会议”

……

夜幕降临，美国中部还是凌晨，柳冕将白天买好的一套娃娃摆在客厅明显的位置。同事都说女孩喜欢娃娃。

柳冕专门去了商场，挑选了一套各种动画公主娃娃，希望他的小公主能够喜欢，能够开心。

……

叶芳菲走时拜托同事帮忙交给房主钥匙，将押金转账给公司。

她将自己所有的存款都转入曾经在北京使用的一张银行卡，户主是柳冕。

这张卡应该很久没有用过，由于预留的手机号已经不准确。

远在北京的柳冕并没有收到银行的信息。

她写了邮件将自己的病例报告写的清清楚楚并设定了发送时间。

谁会料到这一走竟是无尽的离别。

所有的物品送给了同事，屋子里逐渐空荡荡的。

叶芳菲逐渐枯竭的身体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那就是把茉莉送到柳冕身边。

叶芳菲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捐献出去。茉莉问道：“妈妈，为什么你要把衣服也送人，难道你不穿了。”

叶芳菲安慰好奇的茉莉说：“东西太多了，拿不回去，妈妈会在北京买新衣服穿。”

茉莉摸着妈妈消瘦的脸庞，说道：“妈妈，你瘦了，不要吃那么多药，太苦了。”

叶芳菲搂着女儿的头，揉着那柔顺的头发，掩饰着语气里的伤心，轻柔地地说道：“以后就不吃了，茉莉乖乖地听爸爸的话，妈妈就不吃药了。”

茉莉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一把一把的吃药，甚至开始戴上了眼镜，甚至剪了头发。

可她心里全是要见到父亲的喜悦，没留意妈妈眼中的泪光。

……

出发那天叶芳菲给Molly穿了暗红色帽衫，运动鞋。

预约好的出租车载着叶芳菲和Molly 早早来到机场。

叶芳菲从电子服务台打印了登记卡，托运的箱子里全是茉莉的东西。她只拿了一个手提包，Molly 背着自己镶满亮片的背包。

背包里面有她最喜欢的泰迪熊，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她在妈妈的帮助下亲自给爸爸做了一个织梦网，蓝色的羽毛，闪亮的水晶。

一大早，冗长严格的安检使Molly很快疲倦了。叶芳菲早早和Molly 脱了鞋子排在队伍里，拿好自己的提包，帮Molly 背好背包，顺利通过安检后，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穿好鞋子，牵着Molly 去候机厅等飞机。

从明尼苏达到底特律的飞机满员，飞机上肥胖的空姐见到是个亚裔女子戴着孩子坐在逃生口，担心她们不懂得英文，特意询问是否需要换座位。

叶芳菲用英语告诉她，她明白坐在逃生口乘客的安全责任，不想更换位置。胖空姐很是抱歉送来两个巧克力给Molly，并希望没有冒昧打搅她们。

……

清朗的天空，万里无云。

从底特律登上北京的航班开始，叶芳菲一直感觉不安。

大飞机很宽敞，尾部并没有坐满乘客，乘客坐的很分散，一半的座位都空着。叶芳菲找到自己和茉莉的座位，依旧是逃生口的位置。

Molly 从没有坐过这么大的飞机，很兴奋，特别是飞机上绝大多数都是中国人，还有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在明尼苏达，很少有中国人，在幼儿园的中国小朋友就只她一个。

前后座位的距离很宽敞，前排座位背面的电视一直播放着动画片，十万个为什么开始例行今天的发问。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座位没人”，

“为什么我们不去坐挨着驾驶飞机的座位”，

“为什么去中国的还有美国人”

……

叶芳菲“……”

空姐在飞机平稳升空后开始了安全示范以及紧急情况时乘客需要的安全指导。叶芳菲听得很认真，氧气罩，救生衣还有逃离门，似乎这样会安慰一下悸动不安的情绪。

做完这些，她示意旁边的Molly将小背包递给她，Molly看着妈妈拿出一叠塑料密封袋，把小包里的物品都用几个密封口袋密封好，重新放进小包里，放在脚下而不是行李架上。

Molly问：“为什么要套那么多密封袋？”看着妈妈没有回应，便扭头继续看动画片轻声说“难道怕水打湿么”

叶芳菲听到了这句，心里突突跳了几下 “千万平安到达”，她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