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83)
偷自己的东西还被逮个正着,真是闻所未闻,是个人都不会信,要是被殷幸抓着不放,她还能上哪儿说理去。曾弋三步并作两步溜回了寝舍,再不敢在学堂内多作停留。
荷塘边的殷幸揉了揉眼睛,再看看荷塘中间犹在波心荡漾的小船,确定自己刚才并不是眼花。他望着荷塘出神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这……这姑娘刚刚采了玉芝长出来的荷花?
晨课时分,他在课舍中总觉得被什么东西晃着了眼,所以趁着晨歇过来看个究竟。站在荷塘边瞧见了荷花,便心知有异,本来打算转身去叫曾令君出来,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有人在采他的荷花。
不对,沥日山上什么时候有姑娘了?
姑娘……不就是有一个姑娘吗?暮春山色映得他眼花缭乱,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走进学堂的时候还跟人撞了个满怀。
正是一脸紧张的“曾令君”。
青桐在学堂内发现曾弋身影时就已经吓了一跳,及至望见她匆匆而去的身影后殷幸那张异样的脸,当下感觉热血上涌,头昏脑胀,心中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要冲出来救场,正好跟殷幸撞上。
殷幸一言不发拉着他一直走到荷塘边。
“怎……怎么?”青桐小声问道。
“塘中那些,是你的玉芝长出来的吧?”殷幸下巴往塘中一扬。
青桐稍微松下一口气:“是啊……咦,居然真开了,厉害。”
“你怎么半点都不兴奋的样子?”殷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着,有心事?”
青桐赶紧摇头。
“有人采了你的荷花。”殷幸盯着他看。
“哦。”采了就采了呗,人家自己种的,当然想几时采就几时采,想采几朵就采几朵啊。
“……你都不问是谁?”前两天还觉得这小子乖巧顺眼的殷幸,此刻对着他怎么看怎么烦闷,伸手拍了他一下道,“愣着干什么,说话啊。”
“啊,那个,谁采的?”青桐看着殷幸的脸色,脑中警铃大作。
殷幸收回手背在身后,瞟了一眼他道:“你房间里那个——”
青桐感觉背上一阵凉意嗖嗖窜上来,他发现了?他认出公主殿下来了?怎么办,我这冒牌货露馅了吗?完了完了,三十二剑躲不过了……荷花酥啊……荷花酥也没了。这下全完了。啊,再见了荷花酥……
只听殷幸接着道:“阿黛。”
“啊?”青桐不由自主的发出声来。
殷幸道:“阿黛——那个姑娘,你说与你‘青梅竹马’的那个姑娘……”
青桐立马摆手:“没有没有!怎么能这么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哪里敢……”
殷幸的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双手抱胸看着他:“哎,当初你是这么跟我说的啊,现在怎么就变成‘哪里敢’了?她……不过是王后身边的一名侍女,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什么时候也知道敢不敢了?”
就算将池塘里的荷花尽数化作胆子给青桐带上,他也绝对不敢把公主殿下和“与他青梅竹马”几个字放在一起。换作阿黛?当然也是万万不可的。
对殿下是神圣不容亵渎,对阿黛,那就只剩下“怕惧”二字了。
那姑娘柳眉倒竖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他在暮春的暖意里打了个哆嗦,道:“不敢不敢,她太凶了。”
殷幸看了他一眼:“哦?”
“我待她就跟姐姐一般。”青桐诚恳道,“我尊阿黛如长姐……表哥,这玩笑可别再开了。”
“行。”殷幸应了声,学堂的钟又再敲了三下,晨歇时间结束了。
青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跟着殷幸走向课舍。今天就是他扮演“曾令君”的最后一天了。
***
次日一早,青桐护送阿黛回了皇宫去。曾弋换回“曾令君”的模样,重新回到课舍中,发现殷幸待她似乎比从前更亲厚了些。
课舍乃沥日堂中学子读书习字、打坐绘符的地方,若没有先生授课,便都聚在一处各自学习。曾弋一踏进课舍,便见殷幸在对他挥手,于是走到殷幸身边桌案旁坐下。
第三次默不作声地避开殷幸想要拍她肩膀的手之后,曾弋开了口:“殷幸,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殷幸道:“没有啊,怎么?”
曾弋道:“无事可以不用拍我肩膀。大家都不是小孩了,不要拉拉扯扯的。”
殷幸瞪大了眼,谁要跟你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我这不是——
又听曾弋道:“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大可以直说,也不用拉拉扯扯。”
殷幸摆了摆手,道:“说什么呢,不喜欢拍肩膀就不拍呗。”然后侧头琢磨自己手里的书卷去了。
曾弋收拾好自己的课业笔记,青桐的字写得跟他本人似的,细细小小板板正正,一看就是胆气不足,读起来却十分清晰,跟她写字时的锋芒毕露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