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73)
没想到曾弋居然刚进来就知道了,看不出来这小子还能慧眼识珠。
“你怎知元真学兄那把剑不一般?”
“他告诉我的。”曾弋伸手一指,溪边大石后面就冒出一颗毛发耸立的头来,“只有他那把剑是黑色的——出来吧,这位哥哥不是坏人。”
石头后的脑袋一点点蹦出来,一只小手扶着石头上的青苔,蹭出来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
他头发蓬乱,脸上还有污泥干了的痕迹,脏兮兮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称得上顺眼——特别明亮,像是燃烧着希望。
“把你先前告诉我的,也跟这位哥哥说一说吧,”曾弋俯身蹲在他跟前,“这位哥哥有银珠,可以给你买东西吃。”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约莫觉得殷幸看着更靠谱一些,于是转身对他道:“我看到了一柄黑色的剑飞过,纸鸢就掉下来了。”
也是,整个学堂里除了玄武,再也没有第二把黑色的剑。殷幸点点头,掏出银珠递给蓬头乱发的小男孩。
不料小男孩却摇摇头道:“我不要银珠,仙君,我可以跟你们学飞吗?”
他眼里闪着灼灼期待的光芒,殷幸递出银珠的手一时僵住了:“这……恐怕不能。”
曾弋伸手摸摸小男孩的乱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旋归。”
“嗯?玄龟?”又是玄武,又是玄龟,这是与龟有缘啊。
“我娘起的,载旋载归……我爹出门办事去了,一直没回来,我娘盼着他快点回家,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想学飞,就能去把他找回来。”
曾弋望着他脏污的小脸,伸手掏出锦帕,帮他细细擦拭。“旋归,我们学堂就在那座山上,如果你想学,就要自己爬上山来找先生。”
叶旋归愣愣地顺着曾弋的手指望向远处云山雾罩的一处缥缈山峰,这个距离御剑飞行不过一瞬,但以他现在的小身板,爬上仙山至少要三五天。
“你们……我不能跟你们一起上去吗?”他眼里的期待暗淡了些许。
曾弋轻轻摇头:“不能。你太小了,三年后你若能自己爬上那座山,我就跟先生说情,让他收下你。”
叶旋归眼中的光暗下来,曾弋将锦帕放在他手中,又将银珠拿过来一并放在他掌心道:“你好好长大,三年后来沥日山找我和这位哥哥。”
“要是我两年后就能爬上来呢?”
“那我也会为你说情。”
“一年后也会?”
“也会。”
两人御剑飞回学堂的时候,曾弋显得过分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殷幸这回倒是飞得十分平稳,不到一刻,便带着曾弋降落在沥日堂大门口。
“那小孩……天资不知如何,你怎么就……?日后若是他历经艰难上得山来,先生却不肯收他,他心中岂不难受?不会怪你?”殷幸召回长剑负在身后,觉得这家伙也太冒失了些。
曾弋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片刻后方道:“那我就想办法让先生收他。”
“你能有什么办法?”殷幸心中升起一丝荒谬好笑,你自己能不能待满一年还说不一定呢。
“不知道。”曾弋踩在斑驳树影里向前走,“但我既然听到了,就不能假装没听到。”
“怎么?你还成了许愿的菩萨?百试百灵?”殷幸几个大步追上去,“有所求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都办到不成?”
“能办到多少是多少。”
殷幸被这幼稚的雄心逗笑了:“好吧菩萨,就算你听到的都能办到,那些许了愿却没被听见的人呢?他们的愿望又有谁来达成?你能听遍三千世界种种愿?”
“不能,”曾弋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唯有尽力而已。”
风穿过学堂中的绿树,扬起一阵雾气。殷幸对这大话精正有改观,却听他又道:“三千世界种种愿我听不到,这些树在说什么我却听到了——要,下,雨,啦。殷幸,你跑不跑?不跑我先跑啦!”
话音未落,曾弋瘦削单薄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蒙蒙雾气中。殷幸知道他极为怕雨,一见到下雨就紧张得脸发白,于是叹口气摇摇头,慢悠悠地上山去了。
暮春细雨,沁人心脾,这般良辰美景,怎能错过?
山雨去时风静声悄,殷幸走到五谷堂前时,天色已开,云雾散尽,青石板上泛着泠泠的光。几个学兄围在一处,正在与一人讲话。
“元真学兄,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这小子一上山来就搅得鸡犬不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李元真尚在神游状态,闻言方才醒悟过来:“哦?他是谁?刚才他是说要找我做什么?”
“比剑啊——”一个道。
“他就是炼丹课上那个,说自己听得懂玉芝的话,把玉芝种子扔进荷塘的那个曾令君啊!”另一个紧接着扫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