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61)
哀牢界巨大的裂痕碎开来,冰川如山崩般訇然作响。风岐在这阵阵巨响中口吐烈焰,在半空中痛苦翻滚挣扎。
曾弋在飞鸣如泰山般压顶的剑意中,以身作剑,如柳叶般穿透剑阵缝隙,直朝裴廷玉击去。娑婆刺进了他的左边眼眶,飞鸣剑意顿消,裴廷玉退后几步,跌坐在冰面上。
“娑婆剑?”他看了眼架在脖颈间的长剑,勾起嘴角,“竟能伤我?”
曾弋喘着气,两眼不错地盯着他,“放了他!”
“哈哈哈——”裴廷玉大笑道,“休想!”他干枯的半边手臂一抬,天际浓云汇聚,半空神明哀叹。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冰原碎裂开来,曾弋同他一起掉进冰窟之中。
碎裂的冰渣扑簌掉落,挡住了曾弋的眼。等她拨去眼睫上的浮冰,就见裴廷玉已站在数丈之外,身侧是个黑玉悬棺,在冰窟中莹莹泛着光。
天地在此间仿佛倒转。曾弋脚下踩着坚冰,冰下可见天际流云,穹色湛蓝。头顶则是一汪碧水,平静无波。
无数流萤飘在碧水下,正是被冰封住的一个个魂灵。曾弋在其中瞧见了夏泽和冬晖,却唯独没发现封老伯的影子。金翁与桃姬不知何时,也被缚于其中。
“殿下,”裴廷玉捂住窟窿眼眶,另一半脸上扯起笑意,“有人教会我,在你无能的时候,上天给的越多,你会死得越快。今天我也教给你——你要记着,有些东西,不是恩赐,而是诅咒。”
曾弋握紧娑婆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弄丢的人,他来了。”裴廷玉朝她身后点点头。
蓝紫色的大鸟踏破碧水,直朝曾弋扑来。他有一双墨蓝带紫色的凤目,与噩梦中一样,此刻正冷然盯着曾弋。
裴廷玉道:“杀了她。”
曾弋只觉手中娑婆如有千斤重。它在嗡鸣,在呐喊,在蠢蠢欲动。她只能攥紧娑婆的剑柄,一动不动,迎向那双熟悉的凤目。
***
哀牢冰川破裂,早在界外梭巡不止的鬼怪戾气,瞬间便入潮水般奔涌而至。
叶旋归几个飞掠,便如离弦之箭,落在冰川裂口处。殷幸随后便至,与他一道寻找重新将裂口封住的方法。
大地深处传来隆隆声响,整个哀牢冰川一脉,连同无边冰原,都在微微颤抖,绽出莹莹蓝光。
了嗔飞身而起,伸手一捉,便将半空中奔突而至的无形戾气捏在手中,金光符咒转眼将这道戾气捆缚。岂料这戾气甚是狡猾,一招不成,便要细分作丝,趁乱逃逸。
将离冷哼一声,直接一掌将那变化成丝状的混沌之气拍散在半空中。
“宁安!”了嗔出声阻拦不及,只得合掌道一声,“阿弥陀佛——”
“怎么?这也算杀生?”将离掌风不停,说话间又将数道戾气团在一处,打了个结扔给远处正挥着流云长刀的谢沂均。
谢沂均长刀劈得正起劲,陡然感觉身后阴风阵阵袭来,不及回望,转头便是一刀。
只听耳边一阵凄厉惨叫划过,转眼那数道戾气就被劈得魂飞魄散,了结妖生。
将离拍拍手,对了嗔道:“这回可不是我!”
了嗔摇摇头,移形换影间,直朝缺口奔去。此刻趁乱冲出来的妖邪之气,不过是些先头部队,动作虽快,却不足为惧。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些站在哀牢界另一端凝望着这道岌岌可危边界的厉鬼与妖魔。
修复冰川,重稳结界,才是重中之重。
周沂宁跟着师父一道,在这烈烈狂风间,护着那几个大冰柱子,生怕他们被那些冲破结界的妖魔鬼怪给吞了。
红羽剑在周沂宁手中灼灼如烈焰,胆敢靠近他们的魔气与戾气,全都如被点燃了一般,“嗤”一声散如青烟。
“师父!”周沂宁绕着封远讯的冰柱子跑过,突然发现了异常,“师父啊——这,他!怎么变了!”
乐千春一脚踩住近前来的灰雾,此刻回头一望,果然就见封远讯的那根冰柱里,原本发须花白的老头儿,不知何时竟如换了个人一般,显出满头青丝来。
“他!他!他变年轻了!”周沂宁追着一道戾气再度跑过,忍不住惊呼。
冰原下,颠倒的湖水与苍穹间,曾弋抬头迎向那双墨蓝带紫的眼。
风岐。风岐。她的双眼无声地呼唤。
然而蓝紫色大鸟俯冲而至,带起的烈风吹皱了头顶碧波,让脚下浮云乱晃。
风岐啊。是我不好。
曾弋在大鸟掠近的那一刹,轻轻合上了眼。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被冰珀带到黄沙中的那一晚,李大满跌跌撞撞找到她的那一晚——他说了许多话。许多在当时曾弋凌乱的脑中完全没听进去的话,此刻全都涌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