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54)
“他——”曾弋一顿,福至心灵道:“找巢穴去了。我们分头行动,我只负责牵制,真正的麻烦在他那边。”
乐千春闻言不再多说。二人又就如何走出这蜃景探讨了片刻,方知裴廷玉所言不假——他们的确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踏出蜃景半步。
青牛沿着长街缓缓而行,周沂宁的玉蟾跟金翁跑了,纸皮人春生又投奔了他妹妹杜兰叶,此刻实在有些被亲手带大的孩子抛弃般的灰心丧气,见了曾弋也只有气无力地问了声好,就到谢沂均身边坐了下来。
柳沂人踩在远山上,不远不近地跟着牛车徐徐前行。
蜃景中的街头人潮一浪接一浪,朝牛车涌来,被它破开,又在它身后汇聚。不远处跟着那群手拿锄头棍棒的申屠城民。
曾弋束手束脚,在车厢中静默半晌,试探着开了口:“师兄,眼下这情况,不如……”
“不行。”乐千春不等她将话说完,果断划掉了这个选项。
“你都没听我说……”曾弋翘了翘食指,被绑着没法蹭鼻尖,但习惯动作总也改不了。“师兄,你看,我本来……”
“没用。”乐千春又一口打断。
“我都问出来了,他的目标就是我……”
“别想。”
曾弋抬了抬自己被绑得发酸的手,又颓然放下,忽听得车外一阵喧嚣声,忙两手推开车帘,探头向外望。
一队黑甲士兵从天而降,长街上众人四散奔逃,屋顶瓦砾横飞,一时间鸡飞狗跳、满目惶然。虽说是一场虚影幻象,但两百年过去,再见着这样的场面,曾弋仍然觉得不太舒服,当下放了窗帘,正要靠回椅背,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道:“让!谢沂均!快让!他们有影子!是真的!”
话音甫洛,谢沂均已调转牛头,往旁边小巷中行去。奈何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这一个急转弯直将车厢甩得车轮离地,朝院墙虚影撞过去。曾弋被摔到车壁上狠狠撞了下,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就听见刀剑相击声已经近前来。
乐千春拖着她下了车,不容她像个大虾似地蹦跳开,柳沂人已一步上前将她负上肩头。黑甲士兵马头覆甲,铁蹄带风,转眼奔突而至,一脚踩碎了倾倒的车身。几道身影手执长剑,正与数名黑影缠斗。
“殷幸……他们也被弄来了?”柳沂人背着曾弋朝巷中跑,前边是扛着青桐的谢沂均和一脸心疼之色的周沂宁。
乐千春边跑边喘气,“那边还有苏庄主、卿掌门……看来他是打算把整个修真界都困死在这里……”
“也许不是困死,”曾弋脑中顿时闪过一个让她心凉的念头,“是……要吞食。”
他定然是想效仿当年绀羽鸟的做法,以自己和这些修道之人的神魂饲鼎,以重塑如厌神般不死的神魔之身。
身后黑甲士兵穷追不舍,他们仿佛能同时跨越虚象与真实之界,铠甲踏过之地只余一片狼籍。
小巷中有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转眼便有一只枯枝般的手臂伸出来,将周沂宁一把扯了进去。谢沂均一听动静,侧身一看周沂宁不见了踪影,当下脚一横,卡在小门边。
后头跟着的曾弋一行眼见谢周二人前后被一只手拽进院门,当下飞奔而至,一前一后抢进木门中。
木门在身后合上,曾弋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都闭气,闭气,屏住呼吸。”
她艰难地回转身去,就见一个圆睁着两眼,发髻一丝不苟的婆婆,正盯着她看。周沂宁和谢沂均被她一左一右紧紧拽在手中,本欲挣扎,一听这“屏住呼吸”的要求,只好先行照办。
在她身后,还有个脊背略微佝偻的老叟。
黑甲在院墙上梭巡,曾弋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追杀蜃景中人唯一的依凭便是气息——这正是蜃景内外之人最大的差异。
那眼前的申婆婆和七翁,已经……化身为鬼魂了吗?
曾弋睁开酸涩的眼,看向依旧浑然不觉自己已与尘世作别的两位老人家,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待黑甲声渐远去,众人终于吐出一口气。申婆婆双眼一眨不眨地端详着眼前两个孩儿,一边伸手抚上他们的发顶——谢沂均太高,故而只能在脸颊边停下了手。“好孩儿,我的两个好孩儿,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婆婆了!”
“多日不见,曾姑娘,”申婆婆打量了两个一脸懵逼的孩子一圈,这才看向一侧坐着一动不动的曾弋,“你的手脚——哎,老头子,快看看有法子没有?”
申婆婆这般聪明,一眼便看出众人皆拿曾弋手脚上的绳索没有办法。身后七翁一听她开了口,赶紧走出来,俯身细细查看。“是龙筋索,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