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52)
没等人群从震惊愤怒中回过神来,一阵漫天卷地的黄沙吞没了整座天目皇城,女神像双目中第一次流下了血泪。
而整座城中人,就在这片诡异黄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裴廷玉像是个孜孜不倦的先生一般,耐心地问被定在原处的曾弋。
曾弋当然没法回答他。
“就是你身边这个人,”裴廷玉道,“他用万民生魂祭无咎鼎,让那本该灰飞烟灭的太子殿下,有了神魔一体的不死之身。”
他笑着摇摇头,像是还不满足,接着道:“是他找出了无咎鼎,又一手将厌神带到这世间。”
曾弋在心中拼命地摇头,她想反手握住风岐的手,发现自己依然不能动。
“不信吗?”裴廷玉袍袖一动,曾弋感觉眼前一暗,所有的街道屋舍都不见了踪影。眼前只有焦黑的裂土与晦暗的天际,还有一只伸向天空的、披着羽翼的手臂。正是她救了那彩羽大鸟的那天。
“熟悉吗?”裴廷玉轻笑道,“你就是在此处被厌神注意到的,此后他一直暗中观察你,直到将你选作他寄存魂体的最佳人选。若不然,怎会有天祝宝鼎出现?他为了等你,可是在鼎中苦苦等了四百年。”
放屁放屁,曾弋忍不住在心中爆出一句从前在人间学来的话,偏生裴廷玉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紧接着便道:“觉得我胡言乱语?”他袍袖一挥,眼前场景尽皆消散,曾弋感觉身上的压迫感尽数散去,连忙反手抓住风岐要松开的手。
风岐的眼眸如死灰般沉寂,他甚至不敢看曾弋的眼。
曾弋攥紧了他的手,又听裴廷玉道:“殿下有所不知,厌神最擅长者,既非令逝者复生,也非让生者离魂……”
一道耀目白光穿透大殿而去,他接着道:“而是空灵蜃景。”
仿佛嘈杂的街巷从天而降,殿外集市突现,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交谈采买之声不绝于耳。
正是初入黄沙时,封先生一行所见的“鬼市”。
风岐脸色突变,拉着曾弋腾开数丈,却听裴廷玉笑道:“晚啦,如今这整座天目古城,皆在空灵蜃景笼罩之下,它的影子,也该回来了。你的另一面,也该回归啦——”
“殿下,”曾弋听见风岐焦躁的声音,“殿下,快松开我!”
曾弋被这段话砸得头昏眼花,一时下意识地松了手,再明白过来想要重新握紧时,手中已空空如也,身侧不见了风岐的影踪。
风岐化作一道烈焰,转眼消失在殿外。曾弋紧追而去,却被飘然而至的裴廷玉挡住了去路。
他的脸藏在黑影中,森然道:“殿下啊,你还认得此剑吗?”
“唰——”地一声,黑光闪过。他手中已多出一柄黑色流光宝剑来。
“飞鸣!”曾弋失声道,“你怎么……拿得动飞鸣?”
“那自然是因为……”裴廷玉手中飞鸣剑光大盛,一剑朝曾弋迎面劈来,“如今我才是正道!”
“放屁!”曾弋闪身一避,背上娑婆还未出鞘,就听见殿中柱头后一道怒喝声传来。
封远讯从廊柱后闪身而出,一部花白胡须气得快要翘起来,“一派胡言!”他手无寸铁,单靠一身凛然气势,就这么直冲出来,指着裴廷玉大骂道:“那分明是我先祖的东西,你这妖道将它据为己有,还妄谈什么正道!!”
夏泽与冬晖二人阻拦不及,翻身而出,顷刻便挡在封远讯身前。
裴廷玉手中长剑来势不减,曾弋拔出娑婆架住剑锋,转眼就被笼罩在飞鸣剑光之中,手忙脚乱间还不忘提醒他:“封老伯,你来此地做甚?太危险了!”一边招呼夏泽冬晖,“快带你家大人走走走!”
飞鸣威名远播,在裴廷玉手中远比当初曾弋执此剑时更为势盛,娑婆剑在它面前简直算得上不堪一击。“你打不过我的,”兜帽遮面的人低笑道,“你的这把破剑也根本不是飞鸣的对手。”
夏泽与冬晖一左一右强拉着封远讯,往蜃景与大殿间仅剩的一点天光之下跑去。曾弋的娑婆剑被飞鸣打落在地,裴廷玉指尖一弹,便有一根细索将她双手捆缚,跌坐在廊柱前。
他施施然将飞鸣入鞘,取出铜铃摇了摇,开口道:“回来。”
已经奔入一线天光中的三人,步调突然慢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形如傀儡般僵硬的动作。三人一步步转身,朝神殿走回来。
“是你!”曾弋初听这铜铃声已觉耳熟,再见三人动作,登时反应过来——忽沱河上那控制了燕草的,正是裴廷玉!
“不错,”裴廷玉此刻心情仿佛很好,“你猜,这铜铃是谁给我的?”
他朝即将被蜃景吞没的三人勾了勾手指,好教他们快些来,而后抬头望了眼即将被空灵蜃景之光全部淹没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