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83)
殷九凤手撑在木门窟窿上,不肯松手,“不,明渊君,我不出去!您是殷家家主,云门离不开您!”
“我还要去找人,”殷幸道,“若我回不来,你就是云门下一代家主,去,带着绿珠与宝儿,快出去!”
殷九凤摇摇头,眼中含泪道,“明渊君!我不出去,我留下来与你一起去找曾仙君!”
“出息!”殷幸吼道,“你留在城中也是添乱,快出去!让绿珠好好修炼,来日还有机会重塑肉身!”
柳沂人咬牙坚持了半天,终于道:“殷公子……你快……出去罢,我要去……找我师叔了……”
殷幸一脚将殷九凤踹了出去,柳沂人恰在此时一口气上不来,滚落在一旁。
殷幸瞬间收了手,跟着掠开数丈。
木门上的窟窿转眼被血红纹路团团覆盖,热气蒸腾而上,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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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弋回转身,看到了李元真的脸。
“元真学兄……你怎么?”
“令君,你为何在此处?”李元真身着那日被冰封时的铠甲,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哀牢界有我守卫便可,你速去……”
他的神色显出些许惶惑来,“你……不是令君,你是谁?”
“我,我是……”曾弋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冰窟窿里发出尖厉的声响,“她是令弋公主,她放出了厌神,灭了天祝国……”
李元真的脸色变得更惨淡了,冰窟里的声音变成了群声回响,“她就是厌神……”“她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她让身边人尽数惨死……”
“是真的吗?”李元真望着她,神情悲切。“那……旋归还在吗?”
“我……”,曾弋顿了顿,想起了城墙下风岐的眼神,“是的,我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令弋。元真学兄,旋归无碍,但其他人,的确是因我而死。”
深沉的叹息声响彻水底。曾弋眼前出现了乐妄先生的脸,还有晏氏兄弟的脸,她的父王和母后,无数过往知交亲朋的面容。
他们悲哀地望着她,齐齐发出声声叹息。曾弋咬紧嘴唇,叹息声如同冰寒的刀刃,寸寸切割上她颤栗的神经。
“呼啦——”一只灰雀穿透冰层,如离弦箭般射来,将眼前重重人影冲散开来,重重叹息也消散在绿波中,朝着水下更深处散去。绿影在水底荡漾,一层又一层飘落而去。
在那水底最深处,有座辉煌的大殿,大殿上坐着一个人。
他笑吟吟地望着曾弋,那目光令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真可惜啊,”他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寒意,“令弋公主,居然是你。我还念着你的救命之恩,一百多年来,丝毫不敢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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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荒门三巨子在热气滔天,地面如浪起伏的申屠城里穿行。周沂宁手上托着已经换了造型的春生,他此番一身堪比灶神娘娘般的喜庆造型,不用怀疑,正是此前与姚七娘所栖的那个灶神娘娘一对儿的灶神公公。
春生脸颊上的两坨圆形腮红,因这热浪而融化成了不规律的形状,这让强迫症患者周沂宁看着非常不舒服,几次三番想要探指给他修整一二。
“兰叶,还是你带我吧。”春生忍了几次,终于开口道。
杜兰叶在前方带路,一张脸侧也不肯侧一下,“不,哥,你怎么跟这群人混在一处?”
“喂喂喂,”周沂宁一脚踏垮了脚下矮墙,“姑娘,什么叫‘这群人’?我们这群人可比你那少城主踏实多了好吧?你哥还是我家师叔不要命从无诸国救回来的咧!不要欺负我们老实人好吧?我们虽然话不多,但是我们事儿多啊……”
杜兰叶脸色变了变,道:“我看你事儿是挺多的……你师叔是你师叔,你是你,不要把你师叔的功劳往你自己身上扯。哥,你说你,怎么就捡着他的纸皮人往上跳?”
谢沂均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解了禁言咒的杜兰叶,简直不敢相信她就是曾经一言不发跟在申屠嫣然身后的影子。
说起来,申屠嫣然自己走进了滔天血潮之中,不知此刻是否已经尸骨无存。周沂宁便在这节骨眼上提“少城主”三个字,人家不给好脸色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只有李沂世一心专注想着怎么破解这个血阵,无声无息地跟在三人一鬼身后,翻过高墙,掠过大树——
“啊!这里竟然有棵树!!”谢沂均发出一声惊呼,“太不正常了,全城都光秃秃一片,这里居然有棵这么大的榕树?!”
“这是哪儿,你看清楚,别咋咋唬唬的!”周沂宁将春生往肩头一放,双手背在身后,随着杜兰叶大摇大摆地跨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全城都已人去楼空,城主府中也只剩空旷的回廊与屋宇。杜兰叶带着他们穿过厅堂,走过房舍,终于在一处平地前停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