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15)
“怎么会?”他喃喃低语道。
“太常?……”
“殿下,你说的分花符咒,能不能给我看看?”殷太常神色间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曾弋道:“都没了。乐妄先生帮我改了,新的那天在皇城大街上就都变桐花去了。”至于最后一张的去向,她还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太常。
“我还看到过一位神君。”曾弋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沥日山下的柳林镇,我第一次用分花符,闯进一片桐花林,就在那里看到了极乐神君。”
殷太常仿佛没听见一般,眉头皱在一起。半晌才道:“什么神君?”
“极乐神君。”太常的反应让曾弋略略有些失望。
他漫不经心道:“嗯,传说中是有这么一位神君。”
“是真的,我见到他了。”她像个不服气的小孩,急于向别人证明神的存在。“还有一只凤凰,浑身彩羽,陪伴神君左右。”
太常看了她一眼:“凤凰?圣人长眠于大地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凤凰了。殿下,听老臣两句话,第一,从前的分花符切不可再用,第二,从今日起,也不要再靠近宗庙半步。”
不待曾弋回答,他便背转身,步履沉重地走了。曾弋第一次看到这样严肃到有些陌生的太常,隐隐觉得她触及了某些本不该她知晓的领域。
但是将她排除在外的原因是什么,太常并不打算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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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云层,金光毫无差别地洒向高墙碧瓦,洒向穷街陋巷,洒向流淌的东郊河,洒向十里长亭的离人。
李元真仍在向城门方向眺望。殷幸道:“元真学兄,不必等他了,这小子多半一时睡过了头。”
“不碍事,他会来的。”李元真抚摸着马儿的鬃毛。
晏彬佺抱臂而立,看了看马上坐着的叶旋归,牵起嘴角道:“元真学兄对自家徒儿太上心了,明明御剑而行不过两三个时辰,非要不辞辛劳,带着徒儿骑马而行。马兄,你可真命苦啊——”
“此行能带旋归见见各地风土人情,也是极好的。”晏彬偓一脸温和笑意。
李元真点头道:“正是此意。”
几人说笑间,忽见空中一道黑影飞速掠至,紧接着便有两骑一前一后,踏尘而来。
前头那匹白马上,正是一袭青衫的曾弋。她飞身下马,几步跑到李元真跟前,气喘吁吁道:“幸好赶上了!”
她将一盒荷花酥放到叶旋归手中,朝他眨了眨眼,小声道:“我娘做的点心,给你带着路上吃。”继而转身对李元真道:“令君有事耽搁了,未能早至,还望学兄海涵!”
李元真道:“与我还客气什么?你既来了,我愿亦了。时辰不早,也该上路了。”言毕翻身上马,朝众人一拱手,道:“诸君多保重,盼能早日在乐川相会。”
晏彬佺笑道:“买好酒等我们。”
李元真道:“那是自然,乐川出好酒,定要让你喝个痛快。”
“好!”晏彬佺大笑道,“秋色连波之时,必来乐川找你!”
马蹄声随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众人纷纷上马。曾弋骑在马上,望着烟尘尚未散尽的远方。
“怎么?体会到离愁别绪的滋味了?”殷幸在她身边掉转了马头。
曾弋道:“再回沥日山,就见不到元真学兄了。”
“哎,你也可以盼着早点见不到我。”晏彬佺一本正经道,“哥哥我日日都盼着这天呢。”
晏彬偓从旁笑道:“令君若是先下了山,一样可以早日不见你。”
“不是吧,曾令君,你练到第几层啦?进境如此神速?”
……
夏日清晨,笑语声洒落一地,几人信马由缰,在官道上缓缓并肩而行,没入皇城大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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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曾弋径直前往王后殿处,后日便要回沥日山了,刚刚被这离愁别绪感染的曾弋,一想起又要与父母离别,便有些不舍。
国主尚在殿中处理政事。朝中大事,王后从不过问,日常不过是种花养草,做些精致点心。曾弋在宫中时尚不觉得寂寞,自她去了沥日山,宫中都冷清了不少,平日里陪她的,便多是阿黛了。
这日曾弋带着阿黛在王后宫中待了半日,赏遍了花花草草,尝遍了各色点心,眼醉肚饱,惬意非常,直到红日西沉,才回了寝殿。
是夜皇城突降暴雨,电闪雷鸣。曾弋被一道闷雷惊醒,突然想起门外的极乐来。她披衣起身,绕过屏风,却见阿黛榻上空无一人。
闪电劈来,天地间宛如白昼。曾弋在狂风暴雨中推开门,就见阿黛抱着手,瑟缩在门边,一身被风雨浇了个透。极乐背对着她,蹲在栏杆上警惕地望向电闪雷鸣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