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19)
整个冯府屋顶铺了厚软的雪,在太阳的照耀下,银光闪闪。
冯士卿今日休沐,与妻子丘雯雯分坐在软榻左右,正下着棋,便有下人来报:“大人!大事不好了!湖山书院疑似…有瘟疫。”
冯士卿一听,立刻起身,取过披风便出了门,让人去请师爷到书房来。
前来报信的小吏正站在书房门前,同冯士卿道:“书院的夫子来报,有学生碰了伤狐,全身发痒,满身红疹子…大夫说…可能是疫病…”
师爷匆匆而来,大冬天的汗如雨下。
“先派人将书院围起来,可进不可出,将可疑疫情控制住。”冯士卿背手踱步,急声道,“再将湖州有名的大夫都传唤到湖山书院,为学生诊脉。”
师爷迟疑道:“大人,衙门的官兵都在冯府驻守…”
言下之意是没有人手。
冯士卿脚步一顿,又问:“湖山书院占地多少?”
“大约…五十亩地…”
“这么大…”
书房里,冯士卿皱紧眉头。丘文殊出事后,他们唯恐贼人伤害丘文殊,便调派官兵将冯府滴水不漏地包围起来,确保了丘文殊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没有贼人来袭了,他们应该打消了偷袭的念头…
冯士卿再三深思,道:“将府上的官兵都调到湖山书院去,加快人马确认病情!”
“是!”
“是!”
冯士卿回正房更衣,将事情简略地告知丘雯雯。
午时一刻,冯士卿到知府衙门坐镇,师爷率领官兵,往湖山书院而去。
而早上出发,去湖山书院给丘文殊送信的下人于午时二刻回来了,胆战心惊地把信还给了引泉。
引泉知了因果,忙不迭来告知丘文殊。
彼时,丘文殊正在软榻上看书,见引泉白着脸回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不由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引泉喘着气,掩盖了屋顶雪堆的细微松动。
引泉也说不清,只从别人那儿听了一耳朵,道:“书院…书院有瘟疫!”
“瘟疫?!”丘文殊将书放下,正要细问。
“去送信的下人说…说最先发病的是…是元公子…”
丘文殊震惊:“你说什么!”
“快去请大夫,”丘文殊立刻道,“请大夫去——”
“少爷放心,姑爷已经派人将湖州知名的大夫都请过去了…”
丘文殊稍稍冷静下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到衙门门前守守着,有有什么消消息,快,快,快回报。”
引泉应声而去。
丘文殊呆坐房中,杯中的茶已断了烟,渐渐冷却。
“元琛,元,元琛不会,不会有事的…”姐夫请了大夫,元琛不会有事的。
可随即,丘文殊又开始自言自语,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她,她会不会,会怕…”
元琛可是一个连字都写不明白,头发都绾不利索的小姑娘啊…
第15章
因疑似疫情,衙门、书院之间自有官兵快马加鞭地来回传递消息。
引泉很快回来报信:“大夫已上了山,要悬丝诊脉,可元公子见不到自己的书童,就不肯配合!现下官兵四处搜寻他的书童呢!姑爷也上了湖山书院!”
丘文殊淡然地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穿一袭月白水纬罗行衣,手却将腰间的同色缎地梅兰竹菊纹涤带搅出折痕来。
想到元琛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宿舍里哭泣,而自己这个未婚夫却安然坐在温暖的软榻上,丘文殊心中不是滋味。
“她定是,是害怕…”
丘文殊又道:“可可现下,不是,她能、能任性,的时候。”
引泉叹气。
“抓着她诊诊脉…”
引泉道:“少爷,是疫病,谁还敢碰元公子呢,连大夫都只愿悬丝诊脉。”
丘文殊语塞。
丘雯雯的贴身丫环意蓝端了一盘洗净的果子来给丘文殊,引泉将它放在软榻的矮桌上,劝丘文殊尝尝。
丘文殊不予回应,颇有些失魂落魄。
意蓝告退,引泉将她送至门外。
意蓝小声道:“舅爷这是怎么了?他可是知道了丘李两家之事?”
丘雯雯是下了禁令的,全府上下,不许议论丘李之事,怕丘文殊知道。他们只敢背着丘文殊谈论一两句。
引泉摇摇头,道:“我家少爷的同窗得了疫病,他正伤心着呢。”
意蓝了然地点头,回去后,将此事告知丘雯雯。
正巧,此时有下人来报:“夫人,舅爷命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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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府银装素裹,青石板上铺满了雪。
丘文殊身披白色鹤氅,拄拐出了房,引泉在一旁跟着,唯恐他摔倒。
雪已停了,但不知为何,忽而有风,不远处的树枝轻微地摇曳,细雪絮絮落下,但丘文殊和引泉都无暇关注,因为丘雯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