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174)
“二师兄,我……”
“师弟们看见你摔倒在山路上,带你回到山庄后,你又晕了过去,这一路,你辛苦了。”
沈放想起,他离开洛阳后,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换了四匹马,在第十个日夜里赶到下栖。
离下栖尚有一日路程时,他便远远地看见拥霞山方向直插云霄的滚滚黑烟。
山火肆虐。
紧接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骤然落下,将整座拥霞山笼罩。
而等他终于赶到下栖镇时,黑烟弥漫,满目劫灰。他一边咳,一边往山上赶去。
画面戛然而止。沈放手里多了一丝冰冷坚硬的触感,他目光落在药碗上,没有半分犹豫,仰头饮尽。
药水的苦味让他那犹悬着的灵魂渐渐落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
“岐黄坊来人帮你看过了,你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取你的精血,所以体质此刻极虚,这些是些补气生精的药,每日都要喝。”青霭关切道,“至于那东西……”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沈放淡淡道。
听到这,青霭便知沈放对体内那东西的存在颇为清楚,没有再细说下去。
沈放闭目养神起来,青霭则端坐在一旁,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
一炷香后,沈放睁开眼,下了床,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院内是满地残红,沈放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看向青霭,后者已是做好了准备。
“说吧,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顿了顿,“二师兄不会是要告诉我,就凭神武阁那几个人,能逼得我爹内力用尽,气竭而亡。”
沈放语气之平静,青霭听得惊心动魄。
“师父……似乎体内本有旧伤。”
“旧伤……”
沈放喃喃重复道,目光飘远了,“我出生以来,他就甚少与人斗武,能让他受伤的,只有昆仑那一役了。”
“师弟,你以为是祝巫……”
“接着说那日的情况吧,二师兄。”
青霭见沈放神色没有激动,语气依旧平静,迟疑了片刻,开口了。
“第一场,师父胜了睚眦的琴剑,并在其一心求死之下,被迫重伤其经脉,使之昏迷;第二场,师父胜了魍魉的掌法;第三场,神武阁出战的是椒图。”
沈放微微抬眼,青霭以为其有话要说,等了数秒,才接着道。
“她的剑纯粹却凌厉,两人出剑极有分寸,所有人都看得入神,然而……”
“然而什么?”
“花落下枝头的瞬间,师父突然就断气了。”
“……”
“花既然落下枝头,便是师父剑气尤胜一筹,可是……却发生了这种事,椒图当时已是收了剑势,却是发现师父断气了。”
青霭顿了顿,“她神情惊惶,难以置信,还,还哭得那般伤心。”
“夫人提着剑赶来,想杀椒图,不知为何,最终却没有动手。”
“当时椒图崩溃,睚眦昏迷,为首的魍魉执意乘此机会拿下春秋阁,夫人和我们死守着,一步不让。”
“混战中,双方僵持不下,神武阁的人突然撤退,紧接着,山下传来了爆炸声,火就烧了起来。”
“火势山上蔓延开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无路可逃。”
“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但已是徒劳……”
青霭说到这,已是哽咽。
“后来,万里无云的晴天,却是突然下起了雨,对么。”沈放轻轻提醒道。
寂然间,青霭将情绪克制住,点了点头,“从未见过那般磅礴的大雨,如泉水流泻。山间溪流涨水,漫上了河堤,一下子淹了整座山。”
又是一段漫长的叫人不知所措,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知道了,暴雨,应是灵蛇沼那位出手。二师兄是有问题问我?”
青霭一怔,意识到沈放看似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实际上,他的感官无比敏锐,自己的一举一动已无意间都会将心思暴露。
“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
“问吧。”
“几日前,太子继位的消息已传遍了大梁的七州……”
沈放那张仿佛戴着面具的脸终于有了些缝隙,他倾了倾身子,双手交握于膝前,眼神明暗不定。
“二师兄想问我,我是否跟齐棣之死有关?”
不待青霭开口,他接着道,“进宫的那人不是我,是易容成我的样子的方堤,没想到,他们居然刺杀得手了……”
青霭神情古怪起来。
“难道……”沈放双眼微眯,看向青霭。
“据说是国师弑君谋反。”
“陆红月弑君不,这不可能。”
“可他是在杀死齐棣后背当场抓住,万箭穿心而死的……”
沈放不死心,“当时就没有别的人么?”
“据说齐棣早有准备,是有意瓮中捉鳖,将西凉的余孽一网打尽,当时上阳宫外,确实死了很多西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