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115)
南宫芙云摇头道,“他们死得太突然,并没有准备让我独当一面——”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陡然一缩,轻轻咬住了唇,然而沈放并有注意到她的失言,看着那片死寂的湖水看得出神。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回头看,见是野客僧正将屋内的酒一坛坛搬出来。
“在那儿发什么呆,人啊,看着镜湖,就像看着镜子一样,只能看到自己,”野客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天要黑透了,赶紧进来待着。”
察觉到了野客僧的言外之意,沈放眼神霎时间锐利起来,“今夜外面有危险?”
“准确地来说,是那片湖水会有异动。”野客僧耸了耸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考虑下他吧,成败在此一举咯。”
野客僧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搬完了三大坛酒,留下敞开的大门,转身进了屋内。
南宫芙云没有耽误,看了沈放一眼,“还是那句话,他若要害我们,我们已死透了。”说完笑了笑,“那腊肉还是挺好吃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野客僧喝酒吃肉,然而却不打鱼,院内没有任何渔网垂钓的工具,这是不是说明,湖中根本没有鱼。”沈放跟着南宫芙云,低声道,听见南宫芙云低低笑了一声。
至少,这片所谓的镜湖和焉支山武学有很深的渊源,也许便是修行的关键。
沈放踏入屋内,野客僧见人都进来了,随手将木闩插上了。噔的一声,伴随着木头扣紧的声音,沈放突然意识到他砍柴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他在那片不小的林子里,竟是没有见到一只活着的生物。
室内一股混杂着灯油和草药的气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不时传来铁片的叮铃之声。
屋内比他所想的要宽敞,右边一排洁净的布帘勉强隔出了两处空间。他掀开右布帘,一眼就看见一张抵墙而放的竹编床,早些时候,野客僧正是在这床上推窗探头,被沈放三人吓了一跳。
床前是一处低矮的木案,和四张蓝布蒲团一起,至于草席之上。
“床只有一张,这草席嘛,勉强容你们二人躺下。”
“这……”沈放皱了皱眉,心知和南宫芙云男女有别,大为不妥,就听南宫芙云道,“免了,我在外面那藤椅上坐一宿便可。”说完便退至帘外。
“寒舍,招待不周。”野客僧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随口敷衍,他脚一抖,布鞋一脱,盘腿坐在了竹编床上。
沈放脱了鞋,在最近的蒲团上坐下,二人各自入定,没有交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籁俱寂的春山深夜,沈放的心不静反乱。他的神智和思绪仿佛被无形的织网拉扯着变形、扭曲,一颗心脏跳动如风雨交加时的震雷。
他看见自己置身于青绿的汪洋大海中,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不是大海,而是一望无垠的草原。有一面立于草海中的红色巨鼓,正在被狂暴的、荒蛮的罡风□□肆虐。那红色巨鼓,时而变成长满腥臭绒毛的白色茧球,时而变成他自己的脸……那张脸的神情,是如此的卑劣、狰狞和痛苦。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沈放满头大汗之际,被人推醒了。沈放睁开眼——不知何时起,他的眼睛闭了起来。
“啧,”野客僧语带不满地皱了皱眉,“你身上有些古怪。”
“大师的观察很敏锐。”野客僧虽是让他们不要称其大师,然而沈放却还是颇有些忌惮敬畏此人。
“跟北荒那不干不净的东西接触了吧,这就是你们在澜州遇到的麻烦?”
“算是吧……西凉与北荒勾结作乱,想来,很长一段时间,外面不会太平了。”沈放是想说,野客僧继续隐居于此,是明智的。
“原来如此,今年是何年?”
沈放一愣,轻轻道:“永和十九年。”
野客僧闭上眼,似在盘算些什么,随即睁开眼,“你不先问我能不能帮你,反而提醒我不要出去。”
“大师既然说自己是守着这镜湖等人,看来庄离就是大师要等之人,既然等到了,我想,大师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必要了吧,因此,在下便冒昧多嘴了一句。”沈放坦然说出心中所想。
野客僧笑了,他不算老,一笑,身上那股子少年气的像江上的水汽一般,一下子溢洒了出来。
“你倒是很聪明。”
沈放脸上的笑则是极浅极淡,“我本就是因雾茧一事,要上乌有峰求归墟子道长相助,若是大师能替我解决掉这个麻烦,那是再好不过了。”
野客僧沉吟了片刻,道,“归墟子身边确有一物,是专克这极北之地诞生的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