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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度剑(148)

范扬立刻扭过头去非礼勿视。

“我不好,方才是我险些累你以身犯险。”闻衡抱着他,修长手指落在后颈,温暖如影随形地笼罩了薛青澜半身,叫人心软成一团绒毛,“以后再不可这样了,小疯子。”

薛青澜不是没被人骂过疯子,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前面加个“小”字,听起来毫无责备意味,反而像是拿他没办法,又舍不得打骂,无奈中有一点令人心都要蜷缩起来的亲昵。

他今夜的疯劲儿还没收敛干净,下巴垫在闻衡肩膀上,有些轻佻地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发疯,你还没习惯吗?”

闻衡叹道:“还没,等我习惯了,迟早把你抓起来打一顿狠的。”

薛青澜笑意一僵,干巴巴地问:“有多狠?”

“怎么这么问,你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坏没告诉我?”闻衡道,“打得你三天下不来床,够狠了吗?”

薛青澜:“……”

范扬动静响亮地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个人的喁喁私语,背着身朝着天说:“公子,薛护法,外面蚊子多,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落脚,以防明日官兵追来?”

他的哀怨之意实在过于明显,二人相视一笑,闻衡松开了手,对范扬道:“说的很是,那就走罢。”

夜深人静,他们不好去村里借宿,幸好京郊十余里外有送别的长亭,可以暂供驻足。范扬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眼下终于事了,不大讲究地席地而坐,没过多久就靠着一根柱子睡了过去。薛青澜却睡不着,睁着眼看了一会儿星星,忽然若有所感地侧过头去,对上了闻衡沉静的目光。

“怎么了?”闻衡声音压得又低又轻,“明天还要赶路,睡一会儿吧。”

薛青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摸到他的手握住,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道:“衡哥,我不能跟你一道走。”

第73章 分道

“为什么?”闻衡问。

薛青澜垂着眼不看他, 低声道:“我要去一趟明州。”

“去做什么?”

薛青澜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闻衡的底线就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但一定不能说谎。见薛青澜摇头, 他便不在这件事上深究, 转而问道:“要去多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睡觉怎么办?”

“来回大约一个月。”薛青澜抓着他的手指来回晃悠,借着夜色遮掩,稍微流露出一点恋恋不舍的意思来:“你不在, 睡是一定睡不好,只好硬捱, 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也不差这几天。”

闻衡快要被他气笑了,屈指在他掌心里一勾,“你自己不让人陪着, 还要跟我撒娇?讲不讲理了?”

薛青澜手腕一翻,勾着他的食指摇了摇,小声道:“偏不讲理。你待如何?”

他在闻衡面前很容易变得幼稚,明知道必须要去做一件辛苦的事,逃不掉, 但是心里又不情愿, 就会忍不住要无理取闹,五分的委屈夸大成十分,得赚足了安慰劝哄,才有勇气上路前行。

闻衡一看他这做派,就想起当年他教薛青澜学剑。薛青澜那时已经算是相当自律听话了,但毕竟年纪小, 有时候难免偷懒不想用功,就变着法地跟闻衡耍赖。他倒也不提什么过分要求,就是得让闻衡陪着闲坐半天,翻来覆去地拉锯几个回合,再东拉西扯地说些歪理,把闻衡对他的怜惜消耗得差不多了,自会见好就收,乖乖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衡在纯钧派是小辈,没带过别的师弟师妹,唯独在薛青澜身上倾注了无限耐心,所以薛青澜总跟他撒娇,其实都是被他一手惯出来的。除了薛青澜,他此生大概不会再对别的什么人付出这么纯粹的心思、给出这么多的温柔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那么不想去还非要去。”闻衡勾着指尖把他拉过来一点,轻声道,“又不带我,又离不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青澜叹了口气,不知想到哪里,忽而喃喃道:“若是能一辈子不离开就好了。”

闻衡心中霎时软作一弯春水,无论薛青澜这话出自何种情感,其中一腔纯粹赤忱,眷恋之深,都已足够令人动容。

他将薛青澜的手握在掌中,许诺道:“看在这句话的份上,这次且放你出去,我到纯钧派交差之后,仍在鹿鸣镖局旁边的院子里落脚,等你从明州回来,若要见我,就去湛川城找我,那时再说未来打算。”

薛青澜“嗯”了一声,俯身过来趴在他膝头,小孩似的闷闷地问:“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眼下呢?”

闻衡蓦然失笑,在他后颈上捏了一把:“把你委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赶你走。在下驽钝,小薛公子有什么要求不妨划下道来,我叫范扬起来咱们一道参详参详,或可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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