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天河宝卷对上正宗的凌霄真经,当世两大绝顶内功相争,竟是难分伯仲,旗鼓相当。
两人在漫天风烟中遥遥对峙,心中俱是念头百转。
两人都有内伤,能发挥出的功力都不过五六成,单以内功而论,两人最多打个平手;但九大人手中有剑,这是个绝大的优势,只要拼一个速战速决,百招以内他胜过闻衡绝不是问题!
九大人想通这一节,心中豁然清明,身随意动,剑尖破空疾刺,直取闻衡前胸。正当情势凶险之际,天外一道黑影风驰电掣地向闻衡激射而来,有人在屋顶上急喝道:“衡哥接剑!”
闻衡听声辨位,连头都没回,凭空一挽将长剑接在手中,举剑招架,但听“当当”两声,九大人被剑上气劲弹开,闻衡再不留手,当下反守为攻,挺剑向九大人刺去。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已到了一个绝高的境地,这一剑去势清楚明白,看着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剑,可等闻衡逼近九大人身前,对方倒像是不会应对一样,手中长剑颤动不休,仿佛是要护心口,又像是要护喉头,最终嗤地一声,却是剑中右臂,霎时血流如注。
九大人神色变幻莫测,他是身在其中的人,最知道这一剑的凶险。闻衡只刺出一剑,他眼前却分明有两柄清晰无比的长剑,仅凭肉眼,根本难以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只能凭着直觉护住要害之一,可真正的剑居然不是两柄中的任何一个。
当日他在狱中一剑划破闻衡右臂,今日这小子便以牙还牙,在同样的位置给了他一模一样的一剑。
聪明人可怕,记仇的聪明人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千万别去招惹。
不知道范扬他们在后面弄了什么鬼,大火越烧越烈,浓烟直入云霄,身在前院的人已能感觉到热浪滚滚袭来,如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此时不管是武林人士还是守卫官兵,都撤出院子退到街上,只剩九大人和闻衡两个不怕死的还在火场里对峙。
九大人捂住流血不止的右臂,道:“先前我还好奇,纯钧派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弟子来,原来竟是昆仑步虚宫的高徒,失敬。”
闻衡不点头也不否认,只道:“不敢当。”
九大人又问道:“你明明中了万象蛰罗散,是怎么逃出牢房、联系外人的?”
闻衡从袖中摸出一枚指头大的钢珠,从一端拉开,竟然牵出一段长长的钢丝锯齿来。这下不用他说九大人也明白,他就是借着这锯子锯开了牢房铁栏,趁夜偷偷溜出牢房,再在天亮前赶回来,装作一直被困的样子,以此来麻痹守卫和九大人,使他们放松警惕之心,不曾对他严加防范。
“内藏秘药万象蛰罗散,虽然没达到阁下想要的结果,也让在下吃足了苦头,不算白费。”闻衡道,“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折,看来朝廷要瓦解中原武林,确实让大内高手们费尽了心思。”
九大人拎着剑,却似无意再与他交手,只站在原地闲叙道:“你既已猜到端底,就该知道朝廷与中原武林之间积怨颇深,迟早要有一番大动作,你阻拦得了这一次,未必阻拦得了下一次。与其多管闲事赔上性命,不如早早抽身,回昆仑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
他先前对闻衡不假辞色,形容冷淡,这一句话却说的非常温和,甚至有几分拳拳劝诫之意。不知道是他突然转性,还是以缓兵之计拖延时间。闻衡徐徐道:“江湖之中,谁不想逍遥快活?可朝廷行事,却要赶尽杀绝,连立足之地都不给人留一块。在下只怕明日归隐山林,后日在阁下口中就变成了啸聚山林,再后日便要叫人视作心腹大患,恨不得斩草除根才好。”
九大人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与朝廷作对了?”
闻衡心道:“我这逆党余孽的身份,便是什么也不做,都是在和朝廷作对。”嘴上答道:“今日无奈之举,实是出于自保,并无对朝廷不敬的意思。只要大人别找麻烦,我们必然安分守己,做清清白白的好百姓。”
九大人望向他的目光中再度浮现出审视之意,闻衡手握步虚宫黑金令牌,其身份已是定论,那么他武功高妙、心思机敏,都有来处可循。然而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中人与官府打交道难免生疏,但方才寥寥数语对答,闻衡之通透练达、不落一丝话柄,又不像是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该有的纯熟。
“你……到底是谁?”
“聊完没有?火快烧过来了。”屋顶上的人朝下头喊,“废话那么多,就不能出去再说吗?!”
九大人惊讶地发现就因为这一句话,闻衡坚冰似的冷峻神色如被春风拂过,霎时冰消雪融。他倏尔抬眼向上望去,试图看清那究竟是何方神圣,却只捕捉到一个修长身影站在屋顶招手。闻衡眼角一弯,扬声喊道:“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