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鹤(18)
“回神!你不要命了!”杨泮厉声冲江吟嚷着,江吟听了连忙后退,躲过了一支羽箭。
“该往哪走?怎么离开这?”江吟的手腕被罗霜紧紧握住,腰间的软剑被抽出,江吟看到那好似银蛇一般的剑身将挡在面前的蝴蝶斩落,手法利落,一击致命,他回头去看杨泮,却瞧见白绍狰狞的面庞。
“都想走是吧,留我一个人……别做梦了!”
他拉满弓羽箭快如闪电,罗霜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去挡,银铃声急促,一声盖过一声,蝴蝶猛的袭来,遮挡天日。
罗霜闷哼一声,握紧了软剑,江吟皱眉看着他,他咬紧牙关快步离开了这里。
杨泮追上他们,头发早已散乱,脸上还带着泥灰,看着狼狈极了,跌跌撞撞闯进了一处幽林,夜幕降临,三人才停下脚步。
火堆被点燃,橘黄的火焰照亮漆黑,江吟扶着罗霜坐下,眼底满是担忧。
他皮肤发烫,一直在发抖,左肩的伤口已经溃烂,罗霜强忍着痛苦,将羽箭拔了出来,银制的箭头被丢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几滴黑色的血珠也跟着溅落,杨泮皱眉捡起羽箭,低声道,“这箭头淬了毒。”
“是什么毒?”江吟看着罗霜那发黑的伤口不由得问道,杨泮摇头说不知,罗霜有些疲惫的靠在江吟身旁,吐出一口浊气道,“烽狼毒。”
“要命!”杨泮惊呼一声,连忙对江吟道,“理他远点儿,别被他伤着!”
橙黄的光亮映出罗霜痛苦的表情,江吟垂眸看他,只见他那鸦黑般的睫毛忽闪,原本红润的嘴唇失了血色,出声想说些什么,罗霜的手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烽狼毒,中毒者伤口发黑溃烂,发狂而死……”
他的话越来越轻,到最后江吟甚至都听不到声音,轻轻推了推他,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暂时昏过去……
江吟去拉罗霜那只紧紧拽住他衣袖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开,皱眉之时,杨泮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边。
将几支干柴丢入火堆,杨泮托着下巴轻声道,“天亮之前把他杀了,然后咱们东去。”
“别开玩笑了,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江吟听了立马反驳,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固执,杨泮向来讨厌这种语气,可她根本说服不了江吟,她太了解这人了,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撞到南墙就算头破血流也不改变方向。
与其争吵,杨泮还是决定心平气和的同他讲话,将脸上的泥灰擦干净,杨泮柔声道,“现在羌戚人多势众,咱们还是应该小心,阿姊拖得住白绍一时可拖不住一世啊。”
“……实在不行,就去雪城,趁着夜色穿过这处树林,咱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羌戚的守卫。”江吟在心底盘算一番,还是觉得去雪城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羌戚的追兵还在搜寻,东去必然会碰上主力军,罗霜的伤不能再拖,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你……”杨泮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她无奈的起身,完全不想再费心费力说些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人的决定,索性就随他去吧。
她拿起了火把回头看向江吟,江吟将罗霜背起,大步向前走去。
夜晚的树林静谧的有些可怕,昏暗中深色的树叶随风摇动,发出一阵阵怪声,布谷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很快归入寂静。
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瞧见有处光亮,杨泮心中一喜,快步跑了起来。
这处偏门早已被遗忘,杂物木板堆积,甚至还有几处坟墓,墓碑因为年久早已倒地,上面的碑文早已磨损,杨泮举着火把没半点恐惧,踩着那倒地的墓碑,上前大力推开了杂物。
虫鼠惊散,杨泮用袖子挡住口鼻,抬脚踹向破败的木门。
江吟费力的跟上杨泮的脚步,一抬眼便看到这一幕,未等他上前帮忙,杨泮便已经将木门踹开,回头看向他。
“如果前面的路被砖石封了,那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我的,咱们往东走。”
江吟应声跟在杨泮身后,长长的黑色墙洞仿佛没有尽头,啮齿动物发出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江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脖颈处温热,罗霜的脸贴着他,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走着走着,杨泮忽然停了下来,江吟问她怎么了,却见她侧身不语。
浓重的气味令人作呕,石板街道上死尸遍地,折断的长剑与未干的血迹刺痛双眼,商贩售卖的东西散落一地,几只红眼的恶犬正撕咬着一块烂肉。
守城的士兵位于上方的城楼,江吟抬眼看去,却只见一轮圆月挂在当中,那清冷的光让人心发寒。
“往里走吧。”江吟张张嘴,只吐出这句话,二人向前走去,却听见远处有人在唱着什么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