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总想非礼我(57)
顾云舒一怔,半天没有说话。
但是费香并不顾及他的心情,绝情而残忍地指出来:“她不想再以鬼魂之身示人、她想投胎、她想重新做人,她想拥有一个全新的生命!”
“魔尊,你扪心自问,你会帮姜宁吗?”
“让她离开你的身边、让她迎接新的生活、让她从此以后——再也记不得你。”
他堪称粗鲁地揭开这场看似平和实则完完全全是一场悲剧的闹剧。
字字珠玑。
顾云舒神情冷漠,坐在床缘,一句话都不说。
费香叹息一声:“魔尊,她死了五百多年……”
“你知道五百多年是什么概念吗?”
顾云舒苍白唇瓣微动,声音暗哑,像是急于补救什么却又不能说服自己一样:“我——知道。”
他又何尝不是和孤独地度过五百年的时光?
费香直摇头,“不,你不知道。”
“没有人看见她、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话、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一个人在时光里禹禹独行,春来秋去,花谢花开,她一个人就这样过了五百多年。”
顾云舒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死活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的五百年和姜宁的五百年完全不一样。
“她两月前出现在我凶肆里,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顾云舒疲惫地揉揉眉心,像是所有力气被抽尽,喃喃问:“什么?”
“费香,我真的很想投胎。”
“胎”字音节被费香拉得悠长,顾云舒可以想象她说这话时的神情,是皱着鼻尖、还是两手作揖,看似恭敬实则大大咧咧地求他呢?
“魔尊,我不告诉你的原因,就是如此。”费香声音很轻,然而每个音节却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顾云舒的心尖上。
“你喜欢她,五百年来从未变过。她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跟你相认后,可没说要推迟投胎。”
“既然她终归要走,又何必在临走时告诉她曾经存在过?”
“对她而言,你只是她投胎之前的一个朋友。等她真的投胎成人,那你们将再无瓜葛。”
“魔尊,我说的对吗?”
大片窗户打开,雨水“啪嗒啪嗒”地打进来,带着微凉的风。
顾云舒眨了眨眼睛,没有聚焦,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
他好像在压抑什么,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费香看着他这幅样,轻拍他的肩膀,“伤口还流血吗?我去找医修。”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天际的嘶吼声像是拧紧着的一股绳,被扔到蜃楼这边,冷不防抽了二人一下。
“费香!”
“费香——!”
余音缭绕,喊叫者想必喉咙都喊出血来,才能喊得这么大声,穿过栋栋蜃楼而来。
“费香——香!”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从窗口跳出,直奔声音来源。
*
姜宁趴在地上,眼看骷髅口中流涎,两只无神漆黑的眼眶盯着她,俯身而来。
她的头发在这剧烈的动作中迎风飘扬。
她闭上眼,在最后一刻把费香骂了个半死,他就不能大法好心把她送去投胎吗!这下好了,不知道鬼死了还能不能复活?
在一排排阴森白牙跳动着要把她吞入口中的最后关头,两道身影同时出现,灰色的那道举起手中烟杆,释放出一缕缕呛人的白烟,白烟也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与对面的恶鬼互相厮杀。
另一道白色身影瞬时来到姜宁身边,右手抓着她的肩膀想把她带离战斗中心。
然而他手一捞,掌中却是空荡荡的。
顾云舒低头,自己的手穿透姜宁肩胛下方,手腕在她心口,手指却从她背部出去。
他愣了一下,缩回手,“宁宁,可以实质化吗?”
姜宁疼的吸气,根本没听到他在讲什么。
看到费香挡在二人身前与那只恶鬼做法,她松了口气,右手扶着左臂,下巴撑地,膝盖发力,艰难地想要起来。
顾云舒握紧掌心,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他不死心地再去碰宁宁的手,然而结果却如同刚刚一样。
他甚至都接触不到姜宁。
更不用提在她受伤时扶起她。
这就是人与鬼的区别吗?
敛去眼中所有神色,他朝她温柔地笑,及近恳求:“宁宁,还可以实质化吗?”
姜宁这时已经站起来了,她摇摇头,后退几步观察战局。
两只巨型骷髅分别对峙,肆虐的阴气在空中炸开,两只恶鬼似乎是到了最后阶段,各自都冲向对方。一瞬间魔宫的蜃楼轰然倒地,落石飞沙滚滚而下。
嘎吱嘎吱的巨骨对抗声令人头皮发麻,最后以费香二比一,又放出一只恶犬模样的鬼上去撕咬,直把对方咬得白骨稀碎、再也维持不住原本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