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82)
她百无聊赖,等到挂上的猪肉熏了几天,变了颜色,寇怀由此就又想到了那盆洁白细腻的猪油。
二十八那天一早,纪白用了符咒做成个小人,把寇怀叫醒。
寇怀迷瞪着双眼出去,天边还是黛蓝,山川都是墨色,月亮已经下山,可太阳连光影都没有。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红色的披风,像古装剧里出去赏雪的姑娘穿的。
那件披风尤其的长,寇怀穿着直直拖到了鞋面上。
寇怀问:“年终福利吗?”
“嗯。”寇怀还没来及的高兴,纪白又补充说,“待会儿穿完了要还给我。”
寇怀不满意:“这么小气。”
纪白没有再说话,拉着寇怀披风的帽子带着她往前走。
他不说,她也不问。
纪白腿长,走得又很快。但寇怀是个小短腿,不能很好的跟上纪白的速度,他又拉着她的帽子,让寇怀不敢把头伸直了,怕她的脖子会撞到纪白的手上去。
寇怀不得已的垂头走,眼前除了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路,就是随着步伐飘荡的红色披风,摆来摆去。
寇怀觉得这看起来应该是个特别美的画面——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风吹动裙摆,或者在风中奔走,留下的背影又美又飒。
可以是个落魄伤心的美人,也可以是个去寻仇的杀手。
如果不是路过一个民宿的玻璃门前的话。
她不会想到自己穿的长披风会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能有这么大的区别。
看起来又胖又矮,像个披着红布的木敦子,上下一样粗。
还有纪白领着她的帽子,他穿的是冲锋衣,他看起来才飒,寇怀被他拎着的样子,还更显纪白的利落。
她这个木桩子不仅显的没他腿长,还显得特别的,猥琐邋遢。
明明这么漂亮的一红色披风,穿在寇怀身上,倒像去衬托纪白的去了。
寇怀停住脚步,生生的看到玻璃门里纪白往前走,因为她的停留,帽子都给她扯了盖在脑袋上。
纪白问她怎么了。
寇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感颓废,语气都不自觉的显得委屈,向他抱怨:“我穿这件披风一点都不可爱。”
纪白好奇的走过来,和她站到了同一个的画面里——寇怀木着脸往旁边挪。
纪白看她的样子就笑了。
这倒把寇怀笑愣了,她从没想到他还会那样笑,像所有二十来岁的少年一样,舒心畅快的笑。
她只从镜子里看,假装欣赏的是自己的影子,但看的是他的样子。
寇怀都觉得这个画满太美好,不忍心去打破,心想丑就丑吧,这个也不重要了。
但下一瞬,纪白就边笑边说:“寇怀,你像个披着红布的木墩。”
寇怀:!
她怒气冲冲的往前奔,纪白在她身后跟着。
此时四下寂静,在古街两边的房屋圈出的天地里,寇怀清楚的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初中的时候,寇怀的朋友过生日,回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那是初冬。
回家的路上下了小雨,已经带了寒意,把细小的雨珠都坠得很重,打在伞上的声音稀稀疏疏,几乎粒粒可闻。
街上行人极少,且商铺林立,高楼大厦里透出明亮热闹的灯光。
马路上往来的汽车打了灯,停在路边时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白色的车尾气在雨夜里化开。
到处都是人烟。
可寇怀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只是独行。
此时明明寂静无声,路灯也昏昏欲睡。
但她就是知道,纪白在她的身后。
哪怕听不到纪白。
这么想着,又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在生气。
她转过头问纪白:“我们要去哪里?”
此时天已渐亮,在寇怀没有发现的时候,纪白身后那一片黛色的天已经转了蓝,烈焰一样的日光从房顶出露,配着白墙黑瓦,都成了纪白的背景。
又一次不经意的撞进他的眼里。
寇怀屡次在深夜时想起,都觉得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除了一双眼睛,他的全身不无在告诉靠近他的人,他冷淡又无趣,无欲无求。
可他的眼睛又分明在说,我还有很多话,不敢告诉你。
这让寇怀觉得,哪怕纪白深情,那他也一定是深藏。
纪白下巴轻扬,声音似这冬末的风:“往前走。”
又恢复了他那个看起来冷淡又疏离的模样,像雪落在山的顶峰,不肯落凡尘。
寇怀听从纪白的话,只是往前走,纪白说:“往左转。”
寇怀就往左走。
纪白说:“往右转。”
寇怀就往右走。
后来寇怀忍不住笑了,告诉他:“纪白,你像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