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寇怀问，尽力克制住了哽咽，“可杀人的不是我，跟着所谓的宿命走的人也不是我，可为什么我要受苦？”

无面人一时愣住，想不到措辞，又似乎是有些理亏，语气不自觉落落下来：“这个……你知道，我们当差的人，也会换届的。当初管你们的事儿的人，已经卸任了，我们只是延续前人的做法……”

“前人的做法？”寇怀跳下大石头来，忽然变得激动，“前人是谁？我没杀人放火，怎么就要跟纪白一样，承受相恋又不得的轮回的痛苦？”

“你、你不想？”无面人似乎有些吃惊，“你觉得，和纪白一起进入轮回，不值得？”

寇怀惊道：“为什么值得？是纪白害死了那些人，可不是我害死的！”

“可那不是纪白为了你，才发动那场战争的吗？”

“为了我？难道我就有错了？这是什么逻辑？我说我喜欢你，然后为你去害一个人，等到我被抓的时候，我难道可以说，这是你的过错吗？”寇怀很快地说着。

无面人想了想：“嘶……这我不管了，你……”

“什么叫你不管了？你们司命的人，负责这一块儿的，出了事就可以一甩袖子说不管了？！”寇怀奇道，“还不管售后呢？这算什么事儿啊，要我今天没想起来，这个巨大失误，就没人管了是吧？”

无面人常年和书本子作伴，一下子被寇怀吼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应接不暇：“不是不管……”

“那你管不管？”寇怀瞪着她。

无面人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从声音来看，是非常无奈和崩溃的：“管管管！”

这算什么破事儿。

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揽了这个活儿。

现在好了，她事情没办完，还得替前辈擦屁股。

她手腕一转，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就出现在她手里：“这样，我给你改改。让你以后的命途多平顺……”

她愣住了。

纪白提交的请求里，用自己的死，换来的，其中一个就是寇怀的人生坦荡平顺。

她和寇怀大眼瞪小眼。

“改？怎么改？”寇怀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露出了真正的目的，“纪白要为了减轻我所谓的‘罪责’，让自己消失在天地间——对了，他不止用了他的命来交换我的后世平安喜乐吧？”

无面人想了想，反正瞒不住了，那不如……

说了应该也没什么吧，反正寇怀最后都会忘。

“‘福泽’在天地间存续很久了，最开始的负责人在几百年前忽然消失后，这个组织才慢慢消失在天地间。

“不是谁都可以组出‘福泽’，而纪白因为一次误打误撞的机遇，就成了‘福泽’的接班人。在你成为‘寇怀’的这一世前，他就已经开始为‘福泽’工作，招罗以前的员工，继续以前的工作。”

“也就是细烟说的，他会看到那些人一个个心满意足的投胎，但他的遗憾，永远不会被成全。”

寇怀深吸一口气，终于没忍住，心像是被猛的扯住一样痛，她偏过头抹了把脸：“那我既然不应该承受这轮回的痛苦，那纪白的交换，还算什么？”

无面人愣住。

“你也承认了，我不该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纪白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填补因为你们失误才造成的空缺？”寇怀再转过头时，脸上又看不到了悲伤的情绪，像个只是想争取自己权益的人。

无面人沉默良久，才在寇怀的催促下说出：“可交换的协议已经签订了，交易生效，恐怕没有办法更改了。”

寇怀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但还固执的不肯露出脆弱的表情。

无面人还说：“我知道你的感觉。你看起来似乎没有错，但追根溯源，要是在一开始，你们在自己的命盘里没有乱搞，没有相爱，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她听起来像在安慰，“事已至此，你还是好好活着吧，就算为了纪白。”

她看着寇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那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阻止协议生效的呢？”寇怀声音轻轻。

“天地是平衡的，你以为得到了，其实也在失去。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要怎么做？”寇怀抬眼问。

无面人这才看到了，她通红的眼底，像要流出血一样。

她想了想：“那得看你拿什么换。”

“我什么都没有了。”她眼神坚定，“我跟纪白一样，只有一条命，还有后世的每一条命。”

“你疯了？等你出了梦境，回到你父母身边，这一世、下一世，你不会再想起他！此时的你记住了你们的缘分，但你很快就会忘记。”无面人的手搭上寇怀的肩，“遗忘，会让你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