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株向日葵(108)
咯噔一声,一壶酒被搁在了桌上,声响引得他转过头。
“好久不见。”
他看向对面不请自来的人,眼里露出几丝笑意。
“好久不见,季昭。”
季昭斟满酒杯,正要递给沈清如,又犹豫了一下,“我忘了,你不太喝酒。”
“不必。”沈清如将酒杯接过来,“我现在已经能喝了。”
季昭笑了一声,“看来你也变了不少。”
“倒也不是,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再说,当年我们还尚且不成熟,做的事情也大多没经过考虑。现在毕竟长大了,不能再与当时的心境相同。”沈清如轻声道,“当年我不告而别,也是年少心性,其实那件事情与你们并无干系,再怪罪也不该怪到你们头上。”
“不,当初你完全可以怪我们的,”季昭苦笑一声,“我们无能为力就是一种错。”
“你不必自责。”
季昭盯着沈清如的双眼,想寻找什么隐藏起来的东西,可终究是一无所获。他是真的不怪他,可是这样一来,季昭反而觉得心里有几分不痛快。
他又喝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液入喉,才将心底的怅然去了几分。
“你这次回来是要入朝为官吗?”
沈清如含笑点头,“为仕是读书人的向往,我也不例外。”
“顾启呢?”
“他在枞阳呢,皇命搁在那里,他也不能陪我来啊。”
“也是,那这一年来,你们都是在枞阳度过的吗?”
“嗯,寒来暑往,一年也就没了。”
季昭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
沈清如看出他眼底的暗沉,也知道近年来京城发生的事情。这些戚源都告诉他了,剩下没说清的细节,鹤北也一一跟他说了。季昭这一年过得并不好,外人眼里他流连花楼,浪荡形骸,只在管理商业上有几分天赋。
而且季家与张家已经决裂,季昭也早已与张知衡断绝往来。
想到之前三人的种种回忆,沈清如只觉得世事难料,人情易变啊。
可他也只能说一句,“那就好。”
饮完一壶酒,季昭就离去了。他走过长安街,在一方长巷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侍卫站在他身边不言不语,赫然就是当初季家主身边的侍卫,总奉家主的命令抓不听话的季昭回家,如今季家主逐步退出商圈,他便被派到了季昭的身边。
“少爷?”
停留了太久,侍卫终于开口问道。
季昭恍然回神,低头看了眼领口,手指抬手虚虚抓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但只抓了一手空气。
他忽然想起来,那只竹口哨,在那次错过的相见里,掉落在地,之后便丢失了。
夕阳的光影下,季昭重新抬起脚步。
侍卫最后回头看了眼这个巷口,也觉得有些熟悉,等回了季府,看着季昭进了书房看账本的时候,他才终于记起来,那不就是一年前他奉家主之命将季昭抓回家的时候吗?那个巷口似乎就是他找到季昭的地方,当时还挺险的,晚一步少爷就见到沈公子了。
夕阳全部消失时,沈清如还留在酒楼里。他撑着下巴,双颊醉得熏红,迷迷瞪瞪地望着窗外,连身边重新坐了一个人也没反应过来。
“沈公子?”
好像有人在叫他吗?
沈清如回过头,眼前出现了两个重叠的人影,他晃了下头,又变成了三个人影。
“唔……你是谁?”
来人笑了笑,“不记得我了?”
沈清如皱眉,难道见过吗?可是他怎么不记得了啊。喝酒后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沈清如有些苦恼。他往前坐了一点,想看清眼前人的眉眼。
这人眉眼倒是极为柔和,浑身透出一股好闻的葱郁的竹香,又夹杂了墨香。被他这样盯着也不生气,唇边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唔……好看,嗝——”沈清如刚说完就打了个嗝儿,不禁捂住了嘴,双眼瞪大,耳根也通红。
来人看愣了眼,半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沈清如不太高兴,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
“你喝醉了?”来人终于意识到沈清如已经醉得不太清醒了。
“才没有,我好得很。”
“那你说,我是谁?”
“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真笨!”
“……”
“我是穆修远,记起来了吗?”
“穆秋远?”
“穆修远。”
“穆修阮?”
“……穆修远。”
“穆修……修,不对,穆修……什么来着?哎呀好麻烦,”沈清如苦恼,他委屈地问,“我叫你穆穆好不好?”
“……就你这样你还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