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20)
“早没事了,师父渡了我一堆清气,我现在是清气过盛。”吴落说完,视线向门外飘去,在空中游离了半天,始终难以聚焦,“我就担心师父一直生我气。”
封亭两手抓着吴落的肩膀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师父是气来得也快,气消得也快。何况明天就是轮试,后天就是首徒大比,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一直和你怄气。”
吴落无精打采地摇摇头,眼睛都不想睁开:“师父他一点也不在意轮试和首徒的成绩,我受伤之后,他恨不得让我放弃参加。”
封亭大吃一惊,立刻劝道:“怎么能不参加呢?首徒大比百年一次,你又是这辈弟子中最有可能夺得首徒之位的,不参加太可惜了。”
吴落听封亭这么说,感觉得到了莫大的支持,心想师父好是好,可终归是同辈之间才最能互相理解:“是啊,我当然不想错过。再说了,其他人都巴不得我不战而败,我才不想让他们如愿以偿。”
封亭笑了笑,拍了拍吴落道:“行了,你好好休息。东西也给你送到了,哨也不用放了,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吴落冲封亭挥了挥手,勉强冲她笑了笑,又将封亭送来的轮试牌掏了出来,检查了一遍。
轮试牌是块檀木制的小手牌,半个巴掌大小。章琚山弟子一人一份,从入山第一年的轮试起,这块轮试牌就一直跟着他们,起的是记录的作用。轮试时每胜一场,木牌上便自动多添一道红色的刻痕,年年轮试的记录都在其中。这木牌通常在轮试前一日发放到各个弟子手里,轮试时挂在身上或揣在兜里,轮试后收回,再统一保存至章琚山的腾云阁中。
方才轮试牌发放到了封亭的怡心院,她便把吴落的木牌也拿了去。封亭前两天去找吴落,发现风居院没人,知道吴落又和段循下山了。后来她开始闭关,一直没见过吴落,也拿不准吴落到底回来没有。回了还好说,可万一没回,被发放轮试牌的仙童发现了,少不了有人要在她背后嚼舌根。
吴落前前后后将轮试牌看了好几遍,见没什么异样,便收了起来。
她不是怀疑封亭,而是怕这牌子从腾云阁中拿出时,就已经被某些处心积虑的人动了手脚,就如那护体符一样。
吴落将地上的佩剑捡起,挂回了墙上。她一个人躺回床塌,百无聊赖盯着屋顶看了看,没一会儿,又重新坐起来开始调息清气。
即使知道师父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吴落此时也不敢再练剑了。起先她背着师父偷偷练剑,虽觉得不该瞒着师父,但想着只要不被发现就万事大吉。
只是她没料到师父能气成这样,眼看轮试在即,她老是歇着,觉得于心不安,再加上身体确实没有大碍,她才敢背着师父偷偷摸摸地练一会儿。
可现在,吴落一想到师父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师父如此担心她的身体,昨天特意来了两趟风居院给她渡清气,而自己却如此狼心狗肺地思考着怎么欺骗师父,才不会被他发现。
吴落自责地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一点也不识好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可手到嘴边,又狠不下心真抽过去,只能由着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拽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当吴落翻出了半床的褶子,以及一身隐隐发作的燥热后,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吴落眼睛一瞪,心中暗道:“糟了!”
吴落连鞋也顾不上穿好,一闪身来到柜子前,七手八脚地从一个小屉子里翻出了一张章琚山的舆图,各种奇奇怪怪的仙门道具掉了一地。
吴落屏住一口气,双手捏着舆图,用灵识扫过师父居住的横岭阁。
完蛋,横岭阁没人,师父跑了。
明天轮试,如果师父不来,没人帮她抽试签,她还怎么比?
第9章
萧彻到达章琚山时,弟子轮试马上就要进行最后一场。
无缘首徒大比的众弟子们,此时已把试台外围堵得水泄不通,蚊子进去兜一圈,出来都能挤掉根翅膀。
“一来便赶上最后一场么?”
这位说话的女仙官名叫左千阳,她长了一张端方正直的大义脸,一双杏眼透着肃穆,唇角绷得笔直,看起来上提和下撇都很费劲,她满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似乎随时要冲出去行侠仗义。左千阳从头到脚打理得齐整无比,挑不出一丝凌乱,整个人规矩得像个无趣的食盒,透着股方方楞楞的劲儿。
按入职仙山的年份来看,萧彻理应叫左千阳前辈。不过“理应”是对于别人而言,除了几位长老,萧彻对谁都直呼其名。就连此时走路,他都是一马当先地戳在前面,左千阳却和另一位与萧彻同辈的男仙官走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