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15)
“好好好!不动不动!”段循感到脖子上的刺痛加重了,只能把手收回去。
萧彻回头看了吴落一眼道:“阿落是吗?你走开些,一会儿血溅你身上就不好了。”
吴落此时终于看清了萧彻的面貌,脸和声音基本匹配,却和吴落的想象不尽相似。吴落本以为,萧彻是霁月清风一般的君子,他的温润定是融进了骨子里,从内到外被温柔包裹。可此时见了真容,吴落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有些贫乏。
萧彻无疑有一副极好的皮囊,乍看之下,确实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可他在抬眼垂眸间,却流露出点“表里不一”的感觉,好似有一个狂傲的灵魂被困在了这副外表之下。
萧彻脖颈修长,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和唇角都是略微上翘,这使他不笑时也带着两分笑意。奇怪的是他长了一副笑相,却不给人一点容易接近的亲和感,反而看着他时会不自觉将心悬起一半,好像他会随时拉下笑脸,变换出一副阴沉的面孔。
就像现在,他脸上虽笑着,手上却预备做着能让人送命的事。
即使吴落知道师父和萧彻前辈是朋友,这不过是个玩笑,却还是怔了一下,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师父身上道:“萧前辈,师父若有得罪之处……”
“你替他还吗?”萧彻看着吴落,眼皮懒洋洋地合了一下,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桀骜,被他温润的外表封住了一半,另一半恰到好处地流淌出来,释放出一种不好惹的讯号。
吴落噎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人真是美得又分裂又不真实,“我不知道师父欠了什么,所以不一定还得了。”
萧彻笑了一声,如今的晚辈们一个个见了他都毕恭毕敬,整天挂着一张唯唯诺诺的脸,礼数周全,却总透着那么点虚伪。没想到段循这徒弟段循说话直得像根铁杵,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对他路子。
段循叹了口气,接着又听吴落道:“但我会尽力还。”
萧彻笑了笑,视线飘回了段循脸上:“东西呢,什么时候还我?”
段循脖子上架着把剑,两手又不许抵抗,放在身旁直挺挺站着显得傻愣,最后干脆抱在胸前,悠哉地道:“下次见面吧。”
段循这个“下次”说得模棱两可,他若有意避着萧彻,数十年不见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萧彻答应得毫不含糊,“过两天章琚山首徒大比,我正好是今年的公证人,到时候找你拿东西。”
段循:“……”
为确保首徒大比的比试结果公平,仙山每次都会派出三名仙官,去往各大教派做公证人。
早知道萧彻是这回的公证人,就说下下次见面再还东西了。
萧彻从段循嘴里要到了归还期限,立刻收了剑:“行了,我还要收拾残局,走了。”
段循拍拍衣服嘱咐道:“哦,对了,那个被食尸鬼上身的婴儿,人家父亲还在茶楼等着取孩子,你收拾完记得去交代一下……”
萧彻停下脚步,回身扫了段循一眼,眼皮耷拉着一半,整个人看上去都阴沉沉的。
段循立刻闭了嘴,未出口的下文,直接给萧彻这一眼给看完结了。
“死东西。”段循看着萧彻飞远,这才笑骂了一句。他走到吴落身旁,在她背后拍了一下,“祖宗,这次可以回去了吧!”
吴落最后看了眼萧彻离去的方向,点点头,再没说什么,随着师父飞到空中。
虽然刚得了一波师父救济的清气,可她亏损出去的太多,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完全,御剑还是感到有点吃力,飞不平稳。但吴落不打算做声,想着章琚山离这不太远,咬咬牙就到了。
“怎么?还难受啊?”段循向来是埋头往前直飞,天上的闲云常被他撞得东倒西歪,今日不知怎么却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头,正好发现吴落面色凝重,于是停了下来。
吴落绷着脸,低声道:“还好。”
段循叹了口气,吴落若是说还好,那就是不怎么好。她若是真好,会说没事,或拿一副“一边待着去”的眼神看他。段循拔出剑,单手往剑上一指,意思让吴落站到自己的剑上,他来御剑把吴落载回去,同时嘴里絮絮叨叨地又开始了一顿好说:“难受就说难受,一天到晚逞强,给我过来站好,不许瞎用清气。这两天不准练功,轮试首徒什么结果无所谓,听到没有!”
师父虽是好心,可配上他仨字往上一蹿,五字一声爆破的语气,什么话听来都很让人胃疼。吴落灰溜溜地“哦”了一声,唯恐师父继续念叨,赶紧先发制人地抢在他之前开口问:“对了师父,您到底找萧彻前辈借了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