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个白月光(17)
“够了。”他突然起身,将那瓶伤药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身便走。
霁晓看着陆朝离开时的背影,想起方才自己刚醒来时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的轮廓,那人眼里有着掩盖不住的落寞。
他当神仙太久了,那喜怒哀乐在沧海桑田的时间流转里被冲得极淡,这导致他很难再和凡人共情。
可是那一刻,他敢笃定,面前的陆朝是伤心的。
想到这里,他又望向桌上的那枚小瓷罐,眼睫微垂,心里却疑惑。
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帝王,也会伤心吗?
第二日。
霁晓一早便被两个小丫头唤醒,还不由分说地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他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便被两个小宫女摆弄着更衣。
“小主子莫怪,是陛下那边催的紧,要让您陪他一起用早膳呢。”稍矮一些的小宫女芍药开口道。
另一个小宫女海棠替霁晓更衣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颇有些惊讶道:“哎呀,小主子身上怎的这般烫?”
霁晓两颊微红,有些恍惚:“可能是昨夜宿在屋外,受了寒。无妨,待会去御膳房讨杯参茶,喝了便好了。”
听他说的这般无所谓,海棠有些着急:“这怎么行?”
“可再晚些要是让陛下等急了,到时候你我都得受罚,不如先让小主子过去,到时候是叫太医还是喝参茶,自有陛下定夺。”芍药说道。
海棠想了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了。
霁晓从长春宫搬到不详殿,算是升了皇帝近侍,一身宫中随处可见的藏蓝宫服换成了绯色官服,上绣金线云雁,看上去倒比原来那件更衬他的肤色。
霁晓姗姗来迟,陆朝微微抬手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悦道:“起的比寡人还晚,怎么?住到这不详殿里,便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了吗?”
见陆朝的笑喜怒莫辨,海棠忙上前替霁晓解释道:“陛下莫怪,晚起并非是小主子故意,奴婢方才替主子更衣时,发现小主子身上有些烫,像是发了热。”
陆朝一招手:“过来给寡人瞧瞧。”
霁晓脑袋沉沉,迷迷糊糊地便走了过去,任由陆朝在他额头贴了贴。
手上感觉到异于平常的烫意,陆朝眼角微微一动,嘲讽道:“昨夜在外头冻了半宿,不受寒才奇怪。某些人大概觉得自己是一具铁骨同皮,哪儿都睡得下去。”
霁晓被说得委屈,他从前是一具仙躯,即便在雪里睡上一宿,也未必会出什么问题。昨晚是看花看得倦了,没留意便睡在了躺椅上。
“去请太医。”陆朝吩咐海棠道。
海棠俯首道:“是,陛下。”
海棠一走,陆朝又看向霁晓,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道:“坐下,喝粥。”
霁晓顺从地在他身边落座,可看着面前的这碗南瓜粥,实在没什么胃口。但帝王之意不可逆,他还是勉强喝了两口,之后便不再动了。
皇帝显然并不满意,又开口吩咐道:“给寡人喝完。”
霁晓拿着汤匙,在粥内搅动了几下,闷声道:“没胃口。”
陆朝便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霁晓抬眼看了看陆朝的神色,又逼着自己喝了一口,差点要没忍住呕出来,他晕乎乎地说:“陛下,要吐了。”
此时海棠急匆匆带着一位老太医赶到。
“这么快?”陆朝有些疑惑。
太医院虽说离他的不详殿最近,但来回没个半柱香的脚程,却也说不过去。
海棠:“回陛下的话,是前殿的长公主殿下犯了头疼,陈太医恰好来此医治,奴婢见他替殿下医治完了,便直接将他请来了。”
“是这样阿,”陆朝漆黑带紫的眼睛一弯,“他说想吐,爱卿给看看,说不定是害喜了。”
陈太医:……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霁晓,无比确定那少年性别为男,皇帝这么说,估计也就是在打趣人。
为避免陆朝在这妨碍陈太医给霁晓号脉,老太监适时上前道:“陛下 ,时候不早了,所有皇亲国戚现下都已在正殿里候着了,只等着陛下您了。”
“他们?左不过是献些没趣的玩意,再道几句万年不变的贺词,晾着他们一会也无妨……”言至此处,陆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偏头问老太监,“听说寡人那肥头大耳的弟弟近来也对寡人颇有怨言?”
老太监一俯首:“是有此事。”
陆朝顿时起了兴致:“那寡人这个做哥哥的,确实得去看看他。”
等陆朝走后,海棠和芍药将霁晓扶回了偏殿,让他躺回床上,好让陈太医诊脉。
陈太医替他号了脉,又瞧过他舌苔,当即便断定道:“这是寒气入体引起的高热。”
说完他便到茶桌前,挥笔写下了药方,然后递给了海棠,叮嘱道:“待会你便拿着这个到太医院取药,记得熬药要使微火熬,令小沸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