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意相欢朝又暮+番外(91)
她这一问,我心里一个咯噔,心中直惴。正统民风开放对贞洁什么的倒不重视,便是未成婚有了孩子也不甚要紧,只羽族尤其短寿,良润已过致仕之龄,若二人有了孩子……
良润急忙道:“尊上尊后,在下与神女真心相爱,神女年龄尚小,在未定下婚事之前,在下自然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松了口气,她娘亲却气得拂了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婚事?你还想同昭儿成婚?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们俩,这辈子也休想!”
昭儿呆愣愣地看着我们,眼里含一汪奔涌江水,到底死死忍住了,没让它们决堤。
她娘亲头也不回地甩袖便走,我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她娘亲回了寝殿后直哭得天昏地暗,拉着我的手啜泣道:“昭儿被我们如珠似宝般养大,我对她比对她两个哥哥不知上心了多少倍,她这般品貌才学什么青年才俊要不得,偏偏看上了良润那般的……那般的短命鬼!”
我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也不能怪她言辞这样激烈,实在是理想过于丰满,现实过于骨感。她原先心心念念着慕浱当女婿,慕浱才貌兼备今又手握重权,前途不可限量,反观良润已是夕阳欲颓,纵然曾风华正茂,到底比不得年轻人了。
昭儿暂时被她娘亲看了起来,不准她再去私会良润。她便天天跑到她娘亲跟前念叨着良润如何如何好,甚至收买了几个仙侍整日在她娘亲面前说良润的好话,数月下来,她娘亲便有些动摇,同我讲:“我看着昭儿整日垂泪也是可怜。左右按羽族寿数算,良润也没几日好活,不若先允了他们往来,只不准成亲生子,也总好过昭儿日日伤神的强。”
她的意思无非是等良润仙去,昭儿那时年纪还小,便是再相看人家也不迟。
她这么一讲,我不免也有些心软,寻了昭儿商量,她却谈度坚决地表示要成婚,且良润仙逝后要为他守寡,绝不另嫁。
她这话彻底惹怒了她娘亲,此事便再无商量余地。
谁也料不到她竟会趁我们不备偷溜出宫同良润私奔。
雨夜宜听雨,现在神宫却是一团糟,雨声淅沥和雷声轰隆通通被喧闹人声取代。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昭德神女找到!”她娘亲站在正殿玉阶上对底下千万精卫发号施令,气势端华好似还是当年那个领兵抗敌的小姑娘,便是年岁见长也不见一分衰微,说完后却瘫坐在阶上失声痛哭。
我疾行两步把她搀起来,恐夜雨寒凉让她染病,又把披风解下来给她系上,她呆呆任由我动作,默默看向远方。
寂静的夜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昼,她看着明灿的火,原本涣散的双眸开始聚焦,染上一抹饱含期冀的异色。
我循着她视线一望,看见一青年身着玄色劲装从火光中走来。
大约每一个做母亲的在失去孩子时都会把微小的希望当做救命稻草,她随手抹了抹泪,急急慌慌把他请到室内,眼泪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慕浱,你是专司刑狱的,查案也厉害,能否帮我们寻一寻昭儿?我们用遍术法都找不到她,派了几批人去边境守着也没有结果,他们……他们莫不是已出了神族……”
我的心紧紧揪着,若是出了神族,那可就真的难找了。
“不会的,这些时间他们本就走不远,为避追兵又得小心谨慎,动作也不比常时迅疾。”慕浱面容沉静,室内夜明珠的光晕映在他棱角分明的面上,明明是暖色,却生出股奇异冷感,“若尊上尊后不弃,在下愿带兵去寻,三日内必找到神女。”
一日后,我见到了神色晦暗的昭儿。
良润没有抓到,她拼着双手被割成两半的风险死死握住剑刃换了他的自由。
她两只手都缠上了厚厚绷带,目光如淬了寒冰,见了我们只是冷笑:“父尊,母后,现在我永远也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你们可还满意?”
这句话让她娘亲哭成了泪人。
而这件事,便是我一压再压也没有压住,很快传到了众神耳朵里,从二人私奔到从凡间相识等小道消息俱有鼻子有眼。
她娘亲神色焦灼,急得觉也睡不好:“这可怎么好?若按《神法》处置,昭儿妄动凡心可是要受天罚之刑的啊!”
除了抵死不认,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可昭儿死心眼惯了,当时就跑到神台去领罚了。司刑官颤巍巍地不敢施刑,她只道:“族有族规,这本就是我罪有应得,你放心,你是依法办事,我父尊不会怪你的。”
她怎么不知道这一场天罚下来就能让她没了半条小命?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一受刑从此修习功法会有多大障碍?她怎么不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会让我和她娘亲肝肠寸断?她明白,但她始终坚持做对的事,她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