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意相欢朝又暮+番外(79)
他想了想,继而忙不迭地点头。
“哦,”我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染了寇丹的指甲,“那我再问你,我们是不是神仙?我们是不是住在天上?”
他又点头。
“那你来的哪门子天降灾祸!这话你也能乱讲!当真是胆子肥了!若我再听见你嘴里吐出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不实流言,小心本将军割了你的舌头!”
他狠狠地愣住了,大约是被我噼里啪啦一通训给骂傻了,足足呆了五秒钟,然后……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被唬了一跳,直接从座上“腾”地站了起来。门外守着的俩侍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不停蹄冲进来,看到哭得瘫到地上的平永王都懵了:“这……将军?”
我默了一瞬,为了保全我的脸面,只能先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当时的神情——面色犹疑,略带怯意,一点也不敢回头地近乎小跑出去。
然后我又低头看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巨婴,那种小时候遇上哭包小女孩的感觉又回来了。
于是我只能蹲下来,用我此生最温柔的哄孩子语气问他:“平永王,您今年高寿?”
他声音还带着浓重哭腔:“二……二十八万岁。”
好家伙,和我二哥同岁,比慕浱小两万岁,这差距咋恁大捏!
慕浱二十八万岁都闻名政界位极人臣了,叙虞那个登徒浪子把过的妹都能手拉手绕三山转了,这家伙居然还哭鼻子!果然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哭声嗡嗡地直搅得我脑仁疼,我强忍着把他提起来暴揍一顿的冲动,硬生生拗出一套慈祥和蔼的做派来,把他扶起来置于座上,又从他面前坐下来,拿出怎么呕死自己怎么来的语调问话,就差没掏出方帕子给他抹泪了:“这些话是景合告诉你的?”
他听了我这话立刻止住了哭泣:“将军怎么知道?”
我哼了声,放眼花族再没有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给我捣乱了。景合已坐到摄政王之高位,眼看着要继位花君,自然不想再有王室威胁他的地位,哪怕这位王室奇蠢无比。
他面上惊愕难消,我慢条斯理地点破:“你觉得景合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
他初听仍是不太懂,惑然望我,而后又似清明些许,惊得连礼仪都不顾了,瞠目看我。
我给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施施然起身离开。
堪堪踏过门槛,身后就有杯盏碎裂之声传来。
我复行两步又折回来,对着门口把守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道:“杯具是一套的,碎了一盏也是可惜。平永王出来时代我告诉他,下次来拜见我莫要忘了带一套一模一样的。”
第25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神宫在事发后的第十天来信,其笔势飘若游云,矫若惊龙,墨里掺了金粉,在日光下一展那叫一个金光闪闪,差点没把我的鱼眼闪瞎。
纸上只写了俩字:速归。
我眯着眼审视了半天,没搞准来信人是何方神圣,着实有些头大。遂只得掰着手指数:慕浱的字鸾飘凤泊,笔势潇洒飘逸,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青云的字一笔一划都极合乎规矩,断不会这般透着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之气韵;叙虞的字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刚健柔美,也不似来信人字迹如龙蛇飞动,气势奔放,笔力劲健。
那么写信的人自然就是我父尊了。
我把它夹进书页。
又三天,神宫再来信,字迹如初写黄庭恰到好处,写了满满当当一张纸,大意为:宝贝昭儿啊,现在花族不安全你可不能待啊,你不晓得母后有多担心你啊,你赶紧收拾收拾回来吧……
我果断烧掉。
不死心的父尊母后第二天就派了说客强行带我回宫,我得了消息匆匆去往正厅,琢磨着来人不是啰哩啰嗦的叙虞就是顽固不化的老臣,当掀开珠帘时一睹其真容时,我却是实实在在地呆了。
来人眉峰似剑,眼中如明泉流淌,一张薄唇微抿,带了些往日不大显露的坚毅:“昭儿,神尊让为师带你回宫。”
我怔住了。
众所周知,父尊与良润的关系尤其僵,在他为羽族君上时据说还好些,但知晓当他退隐与我坠入爱河后,父尊就对他极厌恶了,厌恶的理由无非就是我二人年纪差距大云云,便是后来我拜师,父尊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转变。
如今看来,父尊还真是铁了心地要把我带回去,知道我平素对良润言听计从,还放下面子拜托他带我回去。
可要是谁来劝都能劝得动,哪还能有原则性问题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