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俱全(8)
纪绯川正在暗暗细数着仇人名单,忽然见沈云灼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一手拎着浸湿的外衫,另一只手臂抱了捆柴返回洞中。
沈云灼展开衣服用力抖了抖,来至纪绯川身边,“自己擦干净。”他将湿衣服扔在纪绯川身上,走到一边去生火。
虽然是夏天,山间夜晚毕竟寒气重,生个火堆在洞口也可防止山林野兽误闯。
纪绯川愣了一瞬,好像意识到什么,神请古怪地将衣衫叠了几叠,擦拭起身上黏腻的污渍与血迹来,一边擦一边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沈云灼生好了火,见他清理完下身又准备直接去擦肩胛骨上的伤口,眉峰不自觉地一抽搐,劈手将衣服夺了过来,同时不经意听到了纪绯川嘴里念叨着的话,“......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一天怕是要洗三遍澡,这么爱干净,怎么没把自己屌剁了呢,还嫌老子身上脏......”
沈云灼听得一阵气血上涌,久违地重温了一把被没有教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挑衅的滋味。他随手封住纪绯川哑穴,令他再也吐不出半个脏字,又重新回到溪边将衣服涮了一把。
回来时,纪绯川正两眼冒火死死盯着洞口,待沈云灼一出现就冲着他直扔眼刀子。沈云灼视若无睹,蹲下身来好像抓小鸡崽儿一样扣住纪绯川的后颈,用湿透的布料在他伤口上毫不留情地擦拭起来。
纪绯川顿时疼得抖若筛糠,两行热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
第4章 露馅
纪绯川两眼红红,心里低咒着早晚要杀了你给我的蛊儿们当饲料,身体却在沈云灼的清理后变得清爽许多。
沈云灼最后拧了一把衣裳,低头看他一眼,随手替他解了穴道,“方才那莲花扣取出来之前,你是如何出的洞口?”
那串山葡萄只在山崖边长了几株,琵琶锁链的长度绝无可能延伸到那里。
纪绯川把头扭向一边,拒不回答。
沈云灼不欲多作纠缠,见纪绯川不理他,便又回到瀑布边将衣服涮洗了一遍,回来后搭了个架子晾在火堆旁。
辰时,果如沈云灼所言,纪绯川的体内开始阵阵作痛,寒冰烈焰掌再度发作起来。火堆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燃尽了,山风从石壁缝隙透进来,纪绯川身上时冷时热,覆满冷汗。他难耐地呻吟了半晌,终于引起了沈云灼注意,见沈云灼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纪绯川向他伸出手,口中满是讨好与哀求:“道长哥哥,沈师兄,说好的助我疗伤,你可不能反悔呀......”
沈云灼起身,顺便取下干透的外衫来到纪绯川身边,“先把衣服穿上。”
纪绯川强忍着体内伤势发作的痛楚,按他说的将那件衣服披上,心想,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脱的,这沈云灼怎么这么费劲?
当沈云灼刚刚盘腿坐下,欲给他传功疗伤之时,纪绯川转身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柔弱无骨地靠向沈云灼怀里,在他颊边呵了一口热气,少年的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妩媚,“你与我睡都睡过了,直接用阴阳和合之术来吐纳修炼,即可交欢,又可精进功力,岂不是一举两得?何必费力走这中规中矩的过时路数?”
沈云灼摘下他的胳膊,顺手点了他的穴道,令他再也不得妄动分毫,“纵欲过度,无益于你的伤势。”
说罢,他掌中运力,贴在纪绯川背后,一阵柔和的光芒泛起,温润的内力如潺潺流水汇入纪绯川体内,及时与丹田之内冲撞的两股阴寒与酷暑之气交融、分解,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悉数化归于平静,而纪绯川双眼微阖,气息平缓,不知不觉便放松神智,逐渐睡了过去。
沈云灼一撤去掌力,纪绯川无知无觉地软软倒在了他怀里,睡相温顺无害,睫毛浓密细长,眼下两团青色的暗影,显然已经很久未曾像这样睡过一个好觉了,还无意识地吧唧了一下嘴巴,如果不是与白日他放荡不羁的言行以及背景身份联系起来,眼前人的模样倒真像是一位涉世未深、毫无防备,还带着那么点书卷气的温润少年。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与他印象里那个暴戾嗜杀、喜怒无常的魔头形象相去甚远。
元和真人总教他人分表里,道听为虚,眼见为表,唯以心观才是真,他久未回山门,在凡尘俗世里耳濡目染得久了,反倒忘记了师父当年的谆谆教诲。
如今阴差阳错,竟结下这般纠葛,五毒教一事便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沈云灼心下微叹,将纪绯川身体缓缓放平,纪绯川身体乍接触到冷硬的地面,浑身不适地咕哝了两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纪绯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久违地感到精神不少,竟连伤口的疼痛都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