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华灯夜(99)
黑衣少年望着颜纾这如夏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中蓦然一动,却又面无表情地道:“钟离衍。”
“钟离衍?”颜纾微微侧道,便笑道,“那我以后叫你阿衍可好?”
闻言,黑衣少年不经意皱了皱眉。自己与她可是第一次见面,这女子怎毫无戒心?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只是,阿衍不知的是,眼前这女子的笑容会成为他往后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道光。
“他这段时日的状况如何?”南寻问道。
“这少年,平日里虽不大爱说话,脑子却极为灵光,通常一点就通,无须属下多费唇舌,倒是块好料子,”顿了顿,东里褚又道,“约摸过上五个月,便能出师了。”
“哦!”南寻微微一惊,道,“往常的人,都需上个一两年才可能出师,他不过在你麾下一个多月,竟能到如此地步?”
东里褚微微笑道:“这少年异于以往的众人,他心眼够大,野心也非常人能比,故而平日里训练的时辰,竟比属下定下的还多上三个时辰,既是个勤奋之人,脑子尚且十分灵光,因而用上半载便能出师,亦在常理之中。”
顿了顿,东里褚转而道:“只是……”
“但说便是。”
“只是不知少主要将此少年培养成何种人?”
“这番话如何说来?”
“这少年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若细心加以培养,往后必成一方人才。可如若只单纯是把利器,他的野心倒是极好的利刃。”
闻言,南寻泛起一丝冷笑,道:“我倒是想瞧瞧,他能成为一把如何锋利的利刃。”
流澈军训练营上,一条瀑布自上而下,一名光着上半身的少年站在瀑布正下方,扎着马步。许是因时辰太久,少年的腿在微微颤抖着,可他却依然没有要退下来的意思。
远处的连煜添望着少年,心中略略算了一下时辰,已然过了惩罚他的两个时辰,可他却继续挑战着自己的耐力,心中对他有了些许的期待。一匹脱缰的野马,若能将其拽回正轨,磨其桀骜的性子,也必能成为一匹好马。
初次在军擂台上,他瞧着这玄衣少年,便知此人若能细心加以培养,必成一方之才。可如若任其自生自灭,想必日后只会成为有心之人的盘中棋手。
因而,主上那时才会同自己道了句:“好生教养着他。”
多年以后,这两个皆出身于贫寒之家,皆为父母双亡的少年,在几乎同一时刻踏上了同一条路,却因遇人不同,往后的人生也大相径庭。
天盛将至意慌乱
又过了些许时日,漓灀迷迷糊糊地被阿叶从梦中喊醒,对面小软榻上的灵缘尚且在呼呼大睡着,她边洗刷,边听得阿叶在耳边絮絮叨叨着,“下月五月初十的天盛节将由您来主持大局。”她霎时间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复而问了句:“天盛节由我来主持大局?”
阿叶点点头,娓娓道来:“按骆庄七百年来的惯例,倘或骊姬尚未册立,便是由嫡太妃主持大局,若嫡太妃无此心力,便会交由未出嫁的嫡长公主或长公主主持。因而主上登基这七年来,向是由盏溪公主全权负责天盛节各项事宜的,可而今骊姬已然册立,自然是由正宫娘娘来主持大局。”
天盛节,为骆庄的初建日,乃是骆庄最为盛大的节日。每年至五月初十这日,整个王城,各家各处莫不皆是张灯结彩、宰鸡杀羊、进庙祈福、叩谢上宗,以求家人平安和乐,来年谷物丰收。
这日阿叶方将早膳摆了上台,骆栾川恰巧下了早朝,便往霜绪宫这处来。
“可巧你来了,我倒有事与你说。”眼见骆栾川踏了进来,漓灀忙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骆栾川望着漓灀一脸反常的模样,便心知她是何事了,因而问道:“可是因为下月的天盛节一事?”
“是了,是了,”漓灀猛地点点头,又问道,“我未曾主持过这般盛大的节日,可否请盏溪公主在旁协助?”
骆栾川微微一愣,方笑道:“我尚且以为你是要推脱此事,原是请盏溪帮忙。”
“既是骊姬的分内事,我如何能推脱?”漓灀嗔笑道。两人边说着,边坐了下来。
“昨儿我已命阿盏前来帮忙了,明日至云甄寺为期三日的祈福仪式,阿盏亦会随你一同前往。”话音方落,骆栾川夹起了山药糕,尝了一口。
“你倒为我考虑得周全,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漓灀微微笑道,紧绷的眉间顿然放松了下来。
“我可是你相公,怎会不为你考虑周全?”骆栾川定定地望着她,一脸温柔地笑道。
一语未了,漓灀听了去,脸颊又泛起了潮红,因而转了话题,明知故问地道:“天盛节那日,你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