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雨华灯夜(164)
淡淡的清香从壶里溢出,南寻拾起白玉壶,往颜纾的杯子倒上一杯后,这才波澜不惊地笑道:“南辰该是与你说过的,不辞而别,可不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尊重。”
颜纾对此人的脸皮之厚早已见怪不怪,便讪笑道:“我今日才见识到,堂堂的南临世子,对尊重一词倒是别有一番见解。”
南寻闻言,虽是讪笑之言,可让他听了去,心情却是极好。他在一刹那间,竟有点弄不懂这小姑娘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可转念一想,先前自己不就是瞧着她有趣,才救下她的么?如此一来,这极佳的心情倒有了归处。
如今,北晨军也该在回去的路上了,再留这小姑娘在此也无甚意思,放她回去也未为不可。
“明日我便让南辰护你回去。”南寻捧起茶杯,只淡淡地道了句。
话音方落,颜纾大喜,复而问道:“此话当真?”
“我……从来不撒谎的。”
闻言,颜纾微微蹙起了眉,不可言说地瞥了南寻一眼,忍住不喷出刚喝进口里的茶水。
这个人,脸皮厚得是什么话都能扯出来。
而后,颜纾才站起来,道:“既如此,那便不奉陪了,世子慢用。”
南寻低首,喝了口茶,新叶的清香顿然盈满了口腔。
人啊!总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以为如此,便可不必去面对那鲜血淋漓的现实。
她是如此,他亦然。败了便是败了,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翌日一早,阿叶推门而进,方卷起帘幔,一眼瞧见漓灀的脸色,忙垂手摸了摸她的额,霎时间大惊失色,忙朝外喊道:“来人,快去请御医,再去禀报主上,说娘娘身体不适。”
“是。”
骆栾川赶到时,御医已经在房内替她把着脉了。只见她脸色潮红,额间不断地有汗珠滑落,骆栾川一看,便知她是受凉引起的发热,此时御医恰好把完了脉,道是并无大碍,又嘱咐了阿叶几句,便遵骆栾川的吩咐,速速回御医院开退烧药去了。
骆栾川在她的榻边坐了下来,握起她的手时,身体的温度竟觉比常日高出了许多,再加上她体内的四道灵力在盘旋着,胸腔内竟也十分燥热。
“她如今这个模样,或许你们两个分开一段时日会比较好些。”承澜忽而出现在房内,瞧了漓灀一眼,便淡淡地道了句。
“什么意思?”骆栾川侧首问道。
白衣男子略显无奈地揺揺头,道:“你还不懂么?昨日她还好好的,今日怎就成了这样?想想你昨晚又她做了什么。”
昨晚对她做了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吻,她就如此地抗拒,他自然是生气的。
可细细一想,骆栾川霎时间明白了过来,转首望向榻上的人,她就那么地想要离开么?
明明他们之间都已经分开三千多年了,他连一丁点的时间都不想和她分离。只想一直,一直地粘着她。
“阿叶。”骆栾川忽然朝外喊了声。
“在。”阿叶赶忙走了进来。
“好好照顾娘娘,有何事即刻来报。”
“是。”
道完这一句,骆栾川替她掖好了被子,在她额间留下深深的一吻,转身便回了离辰宫。
承澜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又瞧了一下榻上的人,只轻声地叹了口气,也随骆栾川去了离辰宫。
调养好身子后,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十八号这日了。因着战争刚刚结束,加之骆栾川本人并不喜铺张浪费之举,所以礼部对于酩悦君的这一次生辰,只简单地筹备了半个多月。
这日一早,漓灀早早地便被阿叶喊了起来,对镜梳妆、听讲朝仪顺序、换上朝仪衣裳等等一系列的程序下来,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在阿叶的引领下,漓灀先行到孜峦殿与骆栾川一同接受众臣朝拜,紧接着陪同骆栾川移驾茱苑宫,接受各方朝臣上贡的生辰礼,以及共享美食盛宴。
在一片歌舞升平的盛景之下,转眼间已到午后时分,骆栾川瞧见身旁的人已是睡意朦胧。自原析的第四道灵力入了她体内后,她的睡意似是比以往更甚了,便寻了个理由退出了茱苑宫,想着陪同她一道去往霜绪宫。
“不必劳烦酩悦君了,我自己能回去。”出了茱苑宫的殿门,漓灀轻轻地甩开了他的手,便自顾自地朝霜绪宫的方向走去。
黑衣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深沉的眸中浮起一丝落寞,直到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转身回了离辰宫。
“难得见你喝一次酒,却是一壶闷酒。”离辰宫内,白衣男子出现在殿门口,一脸嫌弃地望着殿内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酒壶。
“你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吧!”骆栾川举起酒壶,似是含着轻微的醉意看着手中这壶珍藏了几十年的女儿红,道,“世人皆说一醉解千愁,可为何美酒下肚,我的心反而更痛了?可见世人也都是些撒谎成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