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149)
怪异的感觉,又痒又刺激,宛如仕女细腻的手指抚摸过全身。一想到小五蛇成天就是这样在奉知常全身游来游去,谢致虚捏住轮椅的指节就嘎嘣一响。
然而他背上被钢爪抓出的几道伤口,被小五蛇爬过后,竟奇迹般地止了疼。
第70章
驿道两旁的树林并不是自然生长,随处可见人工取伐木材的痕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处监工小屋度过一晚。
“再过一晚,”武理说,“老四就该到了。”
原来他昨晚给邛山去信,是通知他们将老四送来。
越关山一听就很兴奋:“嚯,老四啊!又是脚底喷气飞过来吗?中原高手里我最敬佩他,有机会再切磋一把啊!”
武理道:“你最敬佩一个弱智??”
越关山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六根清净,方得大道。”
“……好,好吧。”武理投降。失去马匹,徒步的速度很慢,不知能否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但这两个人一路插科打诨,十分有趣,倒也不算煎熬。
匀速前行了大概一两个时辰,武理走不动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越关山身上,被半拖半抱着挪动。
“小五你……还好吧?”武理气喘吁吁。
“没问题没问题。”谢致虚心道,我毕竟是习过武的人,怎么着体质也比你好吧。一边抬手抹开挂在睫毛上挡住视线的血珠,额上好像破了个伤口。
武理的语气充满了惊恐:“血血血血血!老二你快给他看看!”
越关山也道:“哇,谢兄,你破相了。”
奉知常一掌平摊在脑袋边上,谢致虚便从挂在轮椅边的果兜里摸出一颗山竹,拇指中指一错,掰成两半放进他掌心。
“你还使唤他给你剥山竹?!”武理义愤填膺道。
奉知常看了他一眼,示意谢致虚换个枇杷。
“…………”,武理道,“没有良心啊没有良心,小五血都快流干净了!”
——大惊小怪。
奉知常伸手进袖袋里摸索。谢致虚便对武理说:“二师兄说你大惊小怪呢,头上血管多,破个小口子就血流满面,实际没什么的。”
他以前跟着父亲习武,也经常磕磕绊绊,什么样的伤不足为道,什么样的伤该引起警惕,他自己很清楚。奉知常从袖里掏出一个药瓶——他似乎随身揣着许多瓶瓶罐罐——往手心里倒出一团散发着松脂味的创药,一手扯着谢致虚领口往下一拉,一手拍符纸似地啪一声将药膏糊在他脑门的创口上。
——可以了吧。
谢致虚笑道:“可以了。”
武理将他二人看了看,发现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趴在越关山半边身上,似抱怨非抱怨道:“关山兄,幸好有你,否则我就成孤家寡人了!”
走到谢致虚也有些头晕眼花时,树林终于见了头,山坡下倾,铺就百亩良田,碧绿秧禾随风舒展,浪涛般淹没田埂人家,黄昏下,炊烟袅袅,斜阳坠入官道尽头,隐约可见的城墙垣之后。
坡上找到一间柴房,是村民上山伐柴,暂做存储使用,无人居住,门前上了把铜锁,越关山想用蛮力拧断,被武理制止,掏出收作竹筒的筇竹杖,对准正面锁孔,只听极轻微的撞击声响,武理用衣袖裹住手指,在侧面锁孔摸了摸,像是扯到了一根无形的丝线,正侧两边挑动摩擦,附耳去听,察觉到护板轻微的弹动,便收手,铜锁掉落下来。
“这不就行了。”武理捡起铜锁,在手里颠了颠。
越关山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柴房没有窗户,堆柴如山积,因常有樵夫进出、使用更换频繁,倒没有潮气或霉味。
趁向晚村民开饭,武理想去讨些热食,越关山要同去,被命令留在柴房。
“为什么?”
武理道:“去两个人就够了,小五和我一起,你功夫好,留下来注意林里的动静,周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越关山虽面上没什么反应,但谢致虚直觉他有些不乐意,随武理沿着田埂向农家走去时问:“越少爷是不是不太喜欢二师兄?”
武理道:“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怎么相处,一个哑巴,又是个面瘫,你和他说话得不到一点回应,越关山这种喜闹不喜静的性子,你让他怎么和老二熟悉起来。”
“那你让他俩单独待在一处。”
“你要从长久考虑,”武理答道,“周豺若是穷追不舍,越关山又想和我们同路,总不能一直让他俩心存隔阂,遇到危机,互相袖手旁观吧。”
谢致虚听不明白了。
“可照你这样说,他俩根本就性格不合嘛。”
“你看着吧,越关山其实是有些慕强的,否则也不会大老远从凉州跑来挑战中原高手,老二今天露的一手,足够震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