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阳赶忙辩解:“我并不想伤害叔父的性命,甚至连养老的宅子都已经替他选好了。
祝燕隐很懂行情地问:“湖底水牢还是高塔密室?”
刘喜阳噎了一噎:“是蟠城一处依山傍水的大宅子。”
祝燕隐:“那你还挺有孝心。”
刘喜阳满面受辱。
祝燕隐也很无辜,我并没有嘲讽你,我是真心实意在夸奖的。毕竟话本里都是关进破水牢,你还能记得给安排个大宅子。
刘家庄在江湖中声名显赫,势力盘根错节,内斗多,年轻后辈更多,各个都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应当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刘喜阳自然也一样。但他的地位比较尴尬,属于高不成低不就,武学与为人处世都不算顶尖,这么一块料,当个分舵舵主倒也罢了,想要登上掌门之位,简直难于登天。
刘喜阳道:“右慈姑就是在那时找上了我,她在刚开始时,并未暴露魔教的身份,只说自己是尚儒山庄的人,而我又向来喜欢结交好友。”
结交来结交去,就被拉进了魔教的泥淖。刘喜阳自然知道正派名门与焚火殿扯上关系,会是怎样的下场,但他当时已经与右慈姑联手做了不少事——
“等一下!”祝燕隐打断,“你这个‘做了不少事’,具体是指什么?详细说一下。”
刘喜阳看似答得很挣扎:“都是些针对本门师兄弟动的手脚,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但一旦变成与魔教联手……那些事足以置我于死地。”
祝燕隐心想,你还真是不坑外人。
刘喜阳道:“当时的我已无路可退,只能答应继续与右慈姑联手。”
祝燕隐问道:“所以你早就与尚儒山庄的人有了联系,那逃走的杜钱,也同你是一伙的?”
刘喜阳默认。
祝燕隐继续问:“那崔巍、赵鸿鹄、葛长野三人的命案,也与你有关?”
提及此事,刘喜阳脸上懊悔与愤恨更甚,半天方才道:“右慈姑与杜钱当时只让我多拉拢一些人,我刚开始时不肯,后来却被他们威胁,我实在害怕,加上他们又向我许诺,绝不会伤人性命,我就配合杜钱一唱一和,用临州的好日子做诱饵,将崔兄三人骗离了队伍。”
“那谭疏秋呢,你们也想拉他入伙?”
“没有,没有,江湖中人人都知道谭兄与祝兄关系匪浅,我从未想过要招惹他。”
谭疏秋是自己贴上来的,其余三人一看来了个付银子的冤大头,哪里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不顾刘喜阳的劝阻,强行将谭疏秋也一起带上了。
祝燕隐问:“阵法也是你布的吧?”
“是……是右慈姑。”刘喜阳低着头,战败公鸡一样灰溜溜道,“她一来怕谭兄那头会捅出篓子,二来觉得沧浪帮虽有钱却无地位,不值得费心,便暗中布下阵法,让我将人骗了进去,又教我告诉崔兄三人,说谭兄是回去取更多的银子了。”
祝燕隐:你好缺德。
再往后就是万井城,崔巍三人虽说混账,却到底不糊涂,一觉察到右慈姑有可能是焚火殿的人,立刻就大喜过望,准备绑了人回去邀功请赏。刘喜阳将此事告知右慈姑,原本是想让她放弃拉拢,没想到对方杀人就像碾蚂蚁一般,顷刻便是三条人命。
刘喜阳长叹:“是我对不起他们。”
祝燕隐放下茶杯:“你苦心隐瞒了这么久,为何现在又愿意同我和盘托出了?”
刘喜阳苦笑:“祝兄连日来频频找我,我又不傻,如何能看不出来。再加上良心受了这许多日的煎熬,早已……倒不如一回吐个干净。”
祝燕隐看着他:“可你自己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刘喜阳面色灰白:“我再费心瞒着,就算暂时没被祝兄与厉宫主查到,将来也必然会受焚火殿胁迫做更多事,我实在不愿再沦为魔教爪牙了,那不还是一样死?而且还是受万人唾骂的死。”
祝燕隐又问:“你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瞒着吗?”
刘喜阳道:“我愿将功折罪,借着这个身份,继续诱出更多魔教中人。还请祝兄先替我掩了此事,待将来一举铲除焚火殿后,我若能有功劳傍身,或许所受到的责罚也会轻一些,不至于被废去武功,再乱棍打出师门。”
他说得恳切,似乎也合情合理,祝燕隐站起来:“我先回去想想。”
刘喜阳猛烈地作揖:“还请祝兄与厉宫主高抬贵手!”
厉宫主正站在院外。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祝燕隐跑上前。
厉随道:“从你夸他有孝心开始。”
祝燕隐:那不就是刚开始?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再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