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振振有辞：“没飞过的路自然是找不到的，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生生敷衍地“嗯”了一声，带过了话头：“岐山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呢。”

还不错，凤鸣想着。最起码，有一头漂亮的小老虎。

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生生说话都带了笑意：“那头小白虎不错，若是能带到招摇去养……”

凤鸣脾气上来，不高兴地打断她：“你怎么看见什么都想养一养？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养一只凤凰当然是很够的，可惜终归是昆仑的了。生生就笑笑，揉了一把凤鸣的头，不再提及。

小白虎到昆仑的时候，凤鸣还记恨着周生生说要养他的话，生了他几天闷气。小白虎把耳朵都变出来了，她才肯理人。

他说：“你到底生什么气嘛？你理我一下嘛——耳朵给你摸了，就要理我哦！”凤鸣板着脸，身体却很诚实，把人家耳朵揉了又揉。她在昆仑的雏鸟堆里素有凶名，逃都来不及，哪有像小白虎这么乖乖任她揉搓的。

小白虎是被青龙塞到昆仑学艺的。白虎太小了，平日都靠他和朱雀玄武处理一应事宜，实在分不出精力教导他。正巧小白虎误打误撞于凤凰一族有了点交情，索性送他到昆仑。

耳朵都摸了，就是她的小弟了。老大勉勉强强原谅了新收的的小弟，却还不忘敲打一番：“咳咳，做了我的小弟，就要一心一意！”

生生是她的，才不能养什么小白虎！

第2章

可不到一个月，沉迷养小白虎的就变成了凤鸣。小白虎吃准了凤鸣喜欢他的毛耳朵，时不时变出来勾得她摸那么两把，差点撑不住老大的架子。小白虎伏风独占凤鸣老大，原来最得老大喜爱的凤凰崽子都失宠了！

伏风走到哪，都是小凤凰们的叽叽喳喳：“你看那头小白虎，也不知道是凭什么得了凤鸣老大的欢心。他有羽毛吗？皮毛可有我尾羽万分之一光彩夺目？”

“那小白虎不学无术，上课只会看着老大发呆！若不是老大罩着他，我早就将他赶出昆仑了！”

凤鸣根本不管小凤凰们的不满。伏风帮她走出了岐山，还给她摸耳朵，再加上为了不让生生养小白虎，她恨不得去哪儿都带上伏风。

满昆仑的凤凰崽子跃跃欲试要等伏风落单好给他个教训，不想被揍了个满地找牙，再多不满也只得压下，自此伏风昆仑第二的地位屹立不倒。第一自然是凤鸣的，谁若是想“篡位”，伏风带头将人打趴下。

凤鸣的养虎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任谁见了她都要问一句伏风。就连平素日理万机的凰觉一日见她独自一人，竟也问道：“伏风呢？”

她就笑笑：“他在后山。”

很快就过了三百余年。

平心而论，昆仑的日子是很好过的。她有伏风，有素知，和其他许许多多朋友。她还有自己的梧桐树，落在上面可以看见终年不化的昆仑雪顶。

陪她长大的那么多人里，她最喜欢伏风。那只会露出耳朵讨她欢心的小白虎，也长成了少年模样，是昆仑那么多深浅不一的红里一抹异色。

素知是另一抹。她是整个昆仑唯一一只不穿红衣的凤凰，波浪一般的衣摆上落着蓝，她说那是西海的颜色。她是昆仑凤凰一族最小的公主，却不具涅槃之火，生而畏寒，性喜饮酒，是全天界皆知的骄纵跋扈，尖酸刻薄。

也是只有凤鸣知晓的不快乐。

她常以白绸覆目，坐在栖梧殿最高的梧桐枝上，遥遥望向她永生不得见的西海，等她一直不来的心上人。

后来有一天，她遇上南海鲛皇霖郁，执意要嫁给他，不惜让凰觉去求了天帝。凤鸣很为她高兴，带着伏风四处探听霖郁的八卦。素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等赐婚的旨意下来，霖郁便日日来昆仑。素知在栖梧殿最喜欢的梧桐树上见他，凤鸣和扶风就藏在梧桐枝里偷看。

那是近四百年来素知最快乐的日子。凤鸣以为会一直这样好，直到素知从南海回来。

素知日渐衰弱，而昆仑自此封山。她永远看不见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

凤鸣生平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蹲在梧桐树下，仰头望着伏风，金色的眼瞳盛满泪水：“伏风，素知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而此时全天界都是新任鲛皇霖郁大婚的消息，新娘是个小雀仙，名为朱翎。

她心中定了霖郁的罪，素知却说是她的错，托凤鸣去西海观礼。

凤鸣恨得咬牙，最后还是同伏风去了西海。而等到了十八那日，她急急赶到西海，只见得绿色的生息之火席卷整个西海，素知穿着火红的嫁衣，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