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生+番外(66)
“鹤虱,你别吵我。”
儿茶皱着眉头,原本清秀的眉宇间凭白生出一股怨念,鹤虱见了,面色惶恐地后退数步,连连摆手,“别,您可别在这里发疯,师父没在,小可怜我这脖子细软,不够你一下拧的。”
儿茶面色一阵古怪,颇为不爽地哼唧着,“谁能想到洞虚之境那么难进?”
他叹息,仰头看着这被结界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赋剑山,目光深切,“也不知酒酒如何了?他那性子,怕是已入了洞虚,哎,平白无故又被人压了一头……”
鹤虱翻了个白眼,拔着一旁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祖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茶回头看他,笑容灿烂,“师父不日便要起身去西荒,我得陪他老人家走一趟,嗯……也就几年的时间,回来一切都好了。”
“你也真是心大。”
鹤虱叹息,儿茶伸手揽过他的肩头,将人拖拽着离开了赋剑山周围,打着口哨道:“别气别气,我带你去喝个酒怎么样?”
鹤虱继续翻着白眼,随口嘀咕了句什么,儿茶没有听到,他目光随意落在了身后,眼中一片荒芜。
一道结界,两相情愿。
酒肆二楼,空坛子倒了满地,儿茶似乎喝足了,这才肯借着酒意和鹤虱说两句话。
“鹤虱,不是我不敢放肆,我只是……”儿茶红着眼,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酒嗝儿,声色沙哑,他道:“不愿毁他。”
鹤虱是个实在人,嘴却不笨,这时不便搭话,他就抱着酒碗,儿茶抱着他,絮絮叨叨地,“他天赋虽不如我,却生对了地,日后当个仙门宗师,绰绰有余,可,可这人心险恶,不仅天妒英才,人也妒啊……我与他,若有一个是凡人,豁出命在一起,旁人就算嚼烂舌根又何妨?可偏生,偏生谁也走不了,只能原地煎熬,日后出了闲言碎语,也有人能想起我们日前交好,凭着,凭着,这,这份情谊,哈哈,这份情谊……”
儿茶哽咽一声,手指拢着鹤虱的肩头,笑道:“就像咱俩的同门情谊,他们能诋毁谁?谁他妈知道这弯弯绕绕的情谊下藏着多少龌龊心思!”
儿茶似乎是喝疯了,他猛地起身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又暴虐地踩了几坛尚未开封的酒。
酒不香,很苦。
苦到心头,便咽不下去了。
鹤虱道:“儿茶,那不是龌龊。”
“你喜欢他,觉得那是情,你想要他,觉得那是欲。”
“人皆有欲,可若欲前有情,便有人觉得荒唐,你就是。”鹤虱看他,问他道:“儿茶,人若是无情,何故起欲?人若是无欲,何故有情?”
鹤虱虽然在山上待的久,但纸上功夫足,两三句话就把儿茶说的哑口无言,儿茶说不过他,也不想认理,于是这泼皮无赖当场甩了袖子,不耐烦道:“你这弯弯绕绕的都是些什么狗道理?”
鹤虱面色冷,灌了口热酒,不咸不淡道:“说给狗听的道理。”
狗儿茶这会没心情与他拌嘴,自竹帘缝中遥望赋剑山水,忍不住感慨,“此去经年……”
鹤虱犯贱,接口道:“应是绿肥红瘦。”
儿茶眉间一跳,当时就想破口大骂,但仔细琢磨下,竟觉得鹤虱这句话还挺应景,也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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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的寒冰洞中,老者盘膝而坐,呼吸淡淡,看着座下弟子,平静道:“数年清心,你所领悟早已超出了赋剑山诸位师父所教导你的一切,酒儿,下山吧,赋剑山……从此再无陈清酒这一号人了。”
陈清酒敛眉,重重地在寒冰之上磕着响头,老者合上眼,不再看他,洞中清幽,他像是缓了很久,才哀叹一声:“金鳞岂是池中之物……”
赤城山下的小镇子里繁华一片,也不知道赶上了什么节日,甚是喧哗,陈清酒眼一抬,看着渐渐拥挤的客栈,连忙起身。
外面哄哄闹闹进来一堆少年样的修士,勾肩搭背地往里走,惹得众人纷纷移眼,陈清酒站在柜台前等着掌柜的结账,琥珀双瞳微敛,五指蜷缩,带着旁人难察的紧张。
店老板是个干练的女人,转身取了算盘回头,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打量了几眼,艳羡道:“公子长的真是俊俏,尤其这双眼睛,生得最好看。”
陈清酒闻言,抬眸淡笑不语,恰在此时,门口一人转身,朗声道:“儿茶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下一秒,店老板就看着这位云淡风轻的公子哥变了脸,长睫颤抖,半晌才木讷地转过了身子。
外面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抬手摸了摸满头汗,扛着一把长剑,唏嘘道:“师兄别逗我了,这把剑可是师父要求我一直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