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生+番外(57)
褚钰将他放在榻上,手指轻轻撩起颜既白耳边垂下的发丝,眼底泛起一丝寒光。
褚钰从衣袖中取出小瓷罐,手指沾着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他脸上。
颜既白颔首望着他,五年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眉目依旧,英气逼人。
褚钰手指贴着他光润的肌肤,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红印时,心越来越冷。
褚杨秋那个杀千刀的,手不必留了!
☆、第二十七章
他没有说话,颜既白也不知怎么开口,等到涂抹完药后,褚钰便坐在他身侧,伸手摸着他的脸。
颜既白身子后仰。
“怎么?还是很疼吗?”褚钰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颜既白摇头,“没事的。”
颜既白低垂着眉眼,褚钰歪头,随即倾身看他,“小白,你是不是有事要说?若想说便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用避讳什么,省得憋在心里难受。”
“……”颜既白继续颔首,手指藏在衣袖里打转,低声问道:“你要娶平乐公主为妻?”
褚钰眉一挑,“我还以为,你不会过问这事。”
他勾唇,握住他的手,“你放心,这门婚事不会发生的。”
颜既白看他,手指收紧,“那可是陛下赐婚。”
“陛下,陛下又如何?”褚钰微微一笑,靠在他肩上,手指卷着他的墨发,轻蔑道:“他还要靠我打天下呢,除非边疆一带他不想要了,我辞官,那才刚刚好,咱俩归隐山林,快活自在。”
颜既白抿着唇,半晌才面色平静地呵斥道:“说话荒唐。”
褚钰不可能听不出他的关切,握着他的手,逮住机会就是偷亲,“你听我的,这一场仗打完我就请命辞官,再也不管他朝堂沙场事。既白,就算皇帝拿着他的剑割我脑袋,我也不会让平乐进门的,此情此意,日月可鉴。”
颜既白将目光投向远处,只见窗外一片雾霭,他缓缓点了头。
“此言既出,生死既定。”
“隔着万重关山,太平之地尚有一人……等我回家。”
成钰蓦然睁开眼,顿时有些头重脚轻,倒在了旁边的石桌上,他甩了甩脑袋,最后勉为其难地眯起一只眼,不禁一愣。
这个地方,是颜既白的落脚之处。
屋舍的门大开着,里面还有一丝人气,成钰试图压抑那股恶心感,刚一抬手打算揉着眉心便察觉不对,他右手一翻,仔细打量着身上的衣料。
素白的衣衫干净整洁,不染纤尘,这个身体……莫不是颜既白的?
他脚步一移,借着院内水缸内的水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一双多情的眼睛,总会让人心生怜惜, 这个样子,便是他彻底成了颜既白,也就是说,褚钰已经死了吗?
水波荡漾,那张容颜变得有些模糊起来,成钰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最后转身回了屋子。
门后,有一把做工精细的纸伞静静地靠在墙上。
缟素十里,街道两侧的纸钱被雨水打湿在地,苍凉凄清,城外西侧,浩浩荡荡一群人守在将军冢外。
成钰执伞站在人群中,他看着这庄重森严的坟冢,五指收紧,有些茫然失措。
“如果是你,你在做什么……”
会上去祭拜,还是就默默地站在这里,看着他人痛哭流涕。
黄昏过后,雨落的大了,仿佛做了一场隔世经年的梦,梦中有人将他的双眼蒙住,他能感觉的到,颜既白,回来了。
那一双眼睛有几点星光,最后渐渐晕染开来。
颜既白一步一脚印地迈向了将军冢内,雨水淅淅沥沥地打湿了墓碑,霜寒弥漫。
颜既白放下了伞,怔然地站了很久,直到唇色发白,才颤抖着双手解开了身上束腰衣带。
那身缟素之下,是一件绛红色的锦袍。
颜既白敛袍跪下,额头抵在冰冷而又无情的青石之上,并未抬头,许久才哑着声音道:“褚钰,我来了……”
雨水甚至模糊了人的嗓音,响雷阵阵,天地哀恸,颜既白掩唇低咳,单薄的身子如风雨中的花叶一般,颤抖不已。
他坐了许久才扶着石碑起身,右手执伞,一半遮着褚玉的墓碑,一半挡在自己头顶。
这一双浅灰色瞳眸低眉颔首间总是流光无限,却在此时浮现出了绝望与孤寒,他似乎是想了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嘴角便难以抑制地上扬起来。
风也凄凄,雨也凄凄。
褚钰离京后,守在颜既白身侧的,便是那侍卫韩招,他的记忆大多数都是沙场的征伐,只是这血腥之中,却又有一点温存,关乎颜既白。
除了褚钰,颜既白是他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人。
窸窸窣窣的铁链声在石道内回荡,阴冷发霉的牢房中,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