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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盛唐种牡丹+番外(216)

作者:又生 阅读记录

谁又见,就在方才上阵之前,他们个个皆是青衣绶带,手不释卷的诗书文人。

授奖仪式结束,已是申时末,廿日即将过去,天际转红,一切才渐渐地安静。

苏安独奏妙运,听着欢歌笑语,沉浸在自己的意趣之中,突然,耳朵一动。他感觉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动静,悉悉索索,除了人的脚步声,还有别的灵兽。

“阿苏。”

顾越口吹鹿哨回到林间时,浑身是尘土,手里捏根红绳,牵着三只小鹿崽子。苏安一咕噜爬起来,道:“十八。”顾越蹲下身,为鹿崽子挑去背上的苍耳。

苏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灵。

四肢纤长,皮毛柔软如雪絮,尤其是眼睛,透出纯净与安宁,就好像是只要它还眨着眼,树叶就不会枯萎,秋华就不会凋零,长安城就永远不会有冬天。

猎罢搜山,有人抓来了这几只幼崽,当作祥瑞送给汝阳王。顾越向汝阳王进谏,来年科举乡试,万年办鹿鸣宴能用此物,条条言之有理,遂,把它们讨来了。

苏安灵机一动,当真弹起诗经中《鹿鸣》的曲调,逗弄小鹿崽子。顾越苦笑道:“为了它们,我险些被王爷幕僚的谗言说死。”苏安弹过三叠,才放下妙运。

城中,钟鼓响了。

“多谢你今日,出面调停竹西与义门乐派之争。”苏安说道,“我心意已决,待茂彦堂所营之业稳定下来,便带鼓儿四人南下,把牡丹坊开去扬州和江州。”

归途,两个人皆是步行。顾越背红木弓,拿玉骨扇,抱琵琶,苏安牵鹿。

顾越说道:“我还正要问你此事。”苏安道:“什么?”顾越耸了耸肩膀:“这张弓,还喜欢么?”苏安步子一顿,恍然想到,这张弓是顾越的第二十九礼。

“一直想对你说句道歉的话。”顾越道,“只是实在难以启齿,梨园附近,如今又建造起新的殿宇,足有三层,彩绘墙,琉璃瓦,能容得下八百人合奏。”

“青早就告诉过我。”苏安说道,“十八,我不是为你离开的,不只是为你。”

夕阳之下,人影斜长。

顾越神色平静。苏安飘身往前走,道:“我决定与你南下,也不只是因为贪恋你那三十件纳采礼,还因为,我答应过南不嫌,要让五弦牵曲之艺传至南地。”

顾越道:“你想好,此去江南,我大概永远不能被调回长安。”苏安道:“我明白,只是觉得,你也该提醒裴郎一声,让他别涉党争那么深。”顾越道:“阿苏,这点你错了。你不明白。”苏安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明白,我是乐人。”

有时,苏安觉得顾越忧虑太远,以至于明明太平盛世,却活得和屈子一般。所幸,他眼中的顾越依是在龙门山逆风起鸢的娇子,绝不逆来顺受,更不会跳江。

“十八,我能不能提前问问……”苏安忍不住道,“第三十件礼,是什么?”

“不行。”“我送你的玉,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你佩戴,不该是送了曹公子?”“说到这,你还没跟我解释,为何妙运会在南不嫌的手中发过声?”“他有本事。”

……

狩猎结束之时,正好,也是官考完毕之日,天下十五道氛围肃然,各归其职。

此次考功分第规则之严苛,前所未见,如是在凛冬到来之前敲响的洪亮钟音,上至封疆大员,三品国公府,下至九流杂色,天下百姓人家,无不为之清醒。

御史中丞张昌甫兼南选使;刺史李彬迁江南道采访使;游桓之拜御史大夫。

与此同时,顾越行牒文请年后出江州刺史,实为明升暗贬,无甚妨害,通过。

吏治有成,制度得以确立。

然而不久,长安降下了一场霜雪。

都说李林甫是神鬼手段,不知从何处得到蔚州刺史王元琰贪污受贿的证据,并以其夫人是严凌的前妻为由,弹劾严凌徇私舞弊,有损德行,不适于组织考试。

十一月初,严凌贬洛州刺史。

中书门下张九龄与裴耀卿二人,因力保严凌,触怒李隆基,双双被罢去知政事衔,又,因作风不变,依然阻止李林甫所荐牛仙客封官进爵,再度开罪圣颜。

十一月底,张九龄贬荆州长史,李林甫授为中书令兼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

一阵滔天大浪从皇城的承天门大街自北向南席卷而去,天昏地暗,波及无数。

是夜,平康霜雪皑皑,牡丹坊小小的院落里,一个肩披汗巾的小厮急匆匆跑进院中,手里拿着抄纸,口吐连珠白气,喊道:“少东家,吏部东堂的消息来了。”

“知道了。”苏安立在堂下,答得很镇静,“去回顾郎,我这里,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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