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614)
在风中, 刑天手中的花颤颤巍巍地,像是随时会被吹落掉一样。
裂隙旁的女孩哭着, 哭她跳入深渊中的哥哥。
皇轩烬抬头看着朱镇明。
摘下了梅花看盔男人愣愣地,看上去竟有几分傻气。或许那个在万军中大喊着吾乃英雄的男人本就是个傻子。
突然刀光闪过,朱镇明的头颅被斩落而下。
男人黑色的头发滚落在夸父血中, 仍旧握着花的身体跪倒在地,露出他身后执刀的男人。
皇轩烬认出了那把刀——寸磔之刃。
这把刀是由数十把行寸磔之刑的刀熔铸而成,刀身附着杀伐暴虐之气,这把刀是被用来处斩罪大恶极之人的, 被杀死之人将会被那些被行寸磔之刑的怨灵折磨。
寸磔,那是最为残酷的刑法啊。
于是这把刀也被称为斩罪之刀。
能拿起这把刀的都是对所行之事绝无迟疑回转之人, 以身斩罪, 九死无转。
皇轩烬看着男人,近乎惊恐地后退着,他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只能在地上近乎可笑地挪着。那个样子像是街上行乞的瘸子。
他的面前闪过无数的画面,高耸的御座上男人冷漠地看着他,熔金色的炭火铺成的道路,倒落的巨人和它身侧死去的人……
男人却按住了他的腿, “你把在自己弄伤了。”
他低头看着皇轩烬腿上的伤,然后低头近乎虔诚地吻着他的伤口,“没关系, 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皇轩烬的身体都在颤抖着,维希佩尔却近乎温柔地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维希佩尔抱着少年,听着风里燃烧的声音,“听啊,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盛宴。”
“当你回来时,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为你献上骸骨。”维希佩尔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到皇轩烬嘴边,但少年只是死咬着嘴唇,维希佩尔却没有生气。
“耶梦加得是心甘情愿为你而死的,她为你献上了兽血;朱镇明也是心甘情愿为你而死的,他为你献上了人的魂魄,满是杀伐和痛苦的魂魄,和你一样的,经历过那场战争和死亡的魂魄。”
“伊登当然不是心甘情愿的,她的骸骨只是个引子,最后会为你献上神骸的是我。”维希佩尔低头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抚过少年的脸,蓝色的眼像是阿斯加德的天空,“我,心甘情愿。”
他笑了。
男人仰起头,银色的长发被华阴燃烧的风吹起。
天幕是血与火的颜色——黄昏。
维希佩尔抱着怀里的少年站了起来,他立在燃烧的血色莽原上,背后万里长风,火卷残云。
12
舜井之中,数十道精铁锁链缠绕着芬里厄,他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妈的,做得比我还狠。”
他无力地垂着头,尾辫上的红布条沾满了鲜血。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他只记得自己与维希佩尔厮杀了很久,那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他近乎疯狂而又偏执地想要杀了那个男人。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与维希佩尔无冤无仇地,但他就是想要杀了维希佩尔。
——为了那个人。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可是,为了谁呢。他在这世上和赫尔相依为命地活了几千年,除了赫尔,他的生命中没有其它重要的人。他犯不着为了其他人拼命。
但他却又隐约觉得在他的灵魂深处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他拼上一切。
只不过那个人的身影被隐在了沟壑纵横的山穴中,他得把那些巨石挪开才能见到那个人。他很少去回忆什么,几千年的生命,太漫长了,回忆起来可是会没完的。
山涧中有水在滴落,他努力地清着那条路上的碎石。
因为他要找到路尽头的人。
舜井上方,黑色的羽毛落下。他眯起眼,透过蒙在眼睫上的鲜血看着那些黑羽。
他好像想起来了一些,想起来了阿斯加德的天,他身上被缠绕着沉重的锁链。
——他被诸神欺骗了!
他们用谎言将他囚禁在了阿斯加德,而他作为报复咬下了提尔的手臂。
他像是被诸神遗忘在了那里,他啃噬着岩洞旁青草过活,终有一日他要逃离这里,他要吞下日月,他要杀死阿斯加德的诸神!
他日夜撕咬着诸□□字入眠。
他的前肢被锁链磨得血肉狰狞,那是一次次挣扎后留下的伤。
不知是哪一天,他只记得是个落着雪的天气。他醒来后发现前肢的伤口上被系上了红色的布条。而少年坐在他身边,“我叫洛基,和你一样,也是活在阿斯加德的古兽。”
“我这不是活,是囚|禁!”他弓起了身子,警惕地看着少年,他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