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役(163)
而他手上拿着黑檀木和沁血玉,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老僧会为他送来铸剑要的东西。
于是他只好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圣主阿门。
四十九天后,那把剑重铸成了。
“这把剑很难重铸吧,用了四十九天。”他问铸剑师。
“重铸这把剑只用了一天,扔进火里就行了。”铸剑师说:“别的东西会在火中变成灰烬。而剑,会在火中重生。”
“那怎么让我四十九天后再来找你。”
“那四十八天我在为这把剑铸剑鞘。”铸剑师说。
“哦,是,想起来了,这把剑被交到我手上的时候确实没有剑鞘,可能是遗失了吧。”他说。
“这把剑本来就没有剑鞘。”铸剑师说:“这把剑第一次被拔|出|来就是为了斩灭,为了斩灭而存在的剑怎么可能有剑鞘呢。”
“那你为什么又要为这把剑铸鞘呢?”
“因为能够握着这把剑的人不在这里。”铸剑师说。
说完之后,铸剑师便勾过来一个柳木剑匣,可能是太久没有用过,上面的生铁扣子都已经生锈。
铸剑师把那把剑扔进了剑匣里,又塞了点木屑,便把剑匣递给了他。
后来汤若望带着那把剑去了长安,拜见了东煌的长庚帝,也去过其他很多地方。
可他再未打开过剑匣,更没有想过去看看那把重铸过的剑。
因为他知道,那把剑在等的人不是他。
08
女王将那把于火中重生的剑从木屑中拿起。
她那双白皙的手缓缓摸着黑檀木制成的剑衣,剑衣上的沁血玉触之生凉。
她缓缓握上剑柄,像是要将那把剑从剑鞘中拔出,可最后她只是把剑放回了柳木剑匣的木屑堆里。
“女王不看看这把剑吗?”汤若望问。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最终会拔出这把剑的人。”
女王转身走上雕花王椅。
汤若望将剑匣合上,放在了女王面前的桌子上。
“汤若望,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将你从东煌召回。”女王坐在那张雕花王椅上说,她的脸像是白瓷人偶一样精致。
但汤若望比谁都清楚,这个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有着比谁都深沉的心思。
当年他辅佐这这个女孩登上王位的时候他就清楚,这个女孩要么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要么会成为一个暴君。
“是的。”汤若望在宫殿巨大的阴影里低着头,“因为……战争马上就要来了。”
那名虔诚的修士恭敬地躬着身,却在说着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战争。
尸骨和鲜血,生离和死别。
“三个月后,枢密院会推选一个人直接进入军部成为少将。”女王说:“这个人必须是我的人。”
这名少将会在与亚瑟的战争中厮杀在最前线。和谈的结果还未出来,可这个帝国的上位者便已经开始为战争做准备。
而他们需要一名冲锋在最前线的将军。他的地位不会很高,因为他只是上位者的棋子,但他很重要,因为他会始终冲锋在最前线。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枢密院已经打算推选白金汉侯爵之子安德烈为这名少将了。”汤若望看着宫殿地上雕着暗纹的石砖说。
“可安德烈不是我的人。”女王随手从旁边的棋盘上拿了一个红骑士在白玉棋盘上敲着,“我需要一个忠于我的人坐在那个地方。”
“弗拉梅尔家族的伊利尔想必会忠于女王。”汤若望说。
“那个孩子不过是个痴迷于炼金术的少年,他会在银城有他的位置。”女王将那枚棋子在手上打着转。
“那怒涛将军的弟弟,嘉德骑士团的团长——蒙顿尔怎么样?不会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我见过那个青年,他很优秀,忠诚又勇敢。”
“可太天真了点不是吗?他没经历过战争,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十九岁的女王玩着棋子把天真这个词随手塞给了一个比她大四岁的嘉德骑士团团长。
“没经历过战争和鲜血的人,第一次面对战争的话总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他很好,等打磨出来会是把利刃,可我现在就要一把能直接插入亚瑟的利刃。”女王说。
“女王连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都不满意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汤若望仍旧低头看着暗纹石砖说:“不过有个不那么合适的人选女王想不想听听。”
“说。”
“他称不上英勇,也称不上有将军的才能,甚至连忠诚都不敢保证。”汤若望紧握着自己的手,窗外的光线投在他面前的暗纹石砖上,像是蔷薇一般陆离斑驳。
“继续。”
“不知道女王陛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东煌有鸟,五色其文。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若其飞,则天下为其旷野。便羿者无可射,夸父无可追。世上无有其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