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曾雪绛问:“喝酒吗?”
傅克己摇头。
对面湖岸有人放灯祈愿,一盏盏莲灯随波浮游,湖面波光粼粼。
花间雪绛想,你不喝酒,又站着不走,难道想聊天?
“你来这儿多久了?”
傅克己答:“三个月。”
“你喜欢皇都吗?”
傅克己点点头:“还好。”
花间雪绛這:“没人不喜欢。原家兄弟刚来的时候,带着两个青州厨子,据说原上求吃不惯北方菜。后来他们发现,皇都每一家大酒楼,都能买到正宗青州甜食。”
傅克己心想,原上求那孙子居然喜欢吃甜食。
花间雪绛笑笑:“这里什么都有。”
有最高的摘星台,最漂亮的姑娘,最好的酒,最快的马。
傅克己道:“你也什么都有。”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傅克己独来独往,冷清惯了。今夜本是最热闹的时候,花间雪绛却像傅克己一样冷清。
傅克己没想通,直白地问:“你为什么不去?”
“大家出三万两给我买酒,请我今晚一个人喝。报君黄金台上意,不得不缺席。”花间雪绛朗笑:“平时出够了风头,大过节的,还是别造孽了,成全几对眷侣吧。”
傅克己道:“以后还会过节。”
花间雪绛:“我每个节日都这样,你不知道?哦,你新来的。”
傅克己想,他们今天想让你缺席酒宴,明天就想你永远消失。
人不像剑,人有贪念,欲壑难填。
他想说点什么,花间雪绛却摆摆手,打发他走:“良夜恨短,去玩吧。 ”
十七岁的花间雪绛觉得自己这辈子不用过节。他少年得志,众星捧月一般,天天像过节。
当然后来很打脸,不止七月初七、十月初三要过,连佛诞日也不放过。有次举办‘与林渡之相识二十周年庆祝宴会’,第二天不让大家走,因为又赶上一个与林渡之有关的纪念日。
气得徐冉拔刀砍他:“你有病啊!不秀会死!”
程千仞拦着:“算了算了。”
‘我有鹿你们没有’的极端炫耀期持续五年左右,顾雪绦总算成熟了。
这年七月初七,有入问徐冉报告雪域有异动,浮屠塔下千株昙花子夜齐放,原因不明。徐冉才知道顾雪绛并没成熟多少。
她一脸冷漠地说:“呵,不秀会死。”
浮屠塔上,顾雪绛抱着林渡之站在琉璃窗前。墨蓝色夜空星河璀燦,星光照亮延绵起伏的雪山线。风雪暂歇,昙花静静开放。
顾雪绛:“我们离开南央的时候,我带着它的种子。”
林渡之怔了片刻,忽然想起来:“程府的‘月下美人’?”
顾雪绛:“那天晚上我正打算睡,你提着灯笼来拍我房门,衣衫不整地拉我袖子……”
林渡之急道:“不是这样!你记错了!”
“好,拍房门总是真的吧,你拉我袖子了吧?”
林渡之小声:“好像拉了一下。”
顾雪绛不再逗他,其实不管时隔多久,每个细节他都记得,夜风里的花香,纸灯笼的光芒,就像印在脑海里。
他打开房门,林渡之穿着白色袭衣,站在月光下:“快跟我来。”
顾雪绛匆忙为他披上外袍:“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我刚才感觉到,就是今夜!快走!”
林渡之提着灯笼,拉着他在黑暗的庭院里奔跑。
“你有事,第一个想到我,第一个来找我。说明你待我与别人不同,我很欢喜。我当时吓了一跳,不知道你要干嘛。转念一想,跑就跑吧,不管去哪儿。我认了,刀山火海我也为你跳。”
顾雪绛笑道:“谁知道只是看株昙花。”
林痕之脸红,小声解释道:“当时我住鹿鸣苑,你的院子离我最近。”
顾雪绛沉默片刻,幽幽叹气:“大过节的……”
林渡之有点不知所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己至此,顾雪绛决定把握卖惨机会:“算了,不该提这事,先吃点东西吧。”
林渡之:“好,我去给你洗水果。”
“吃不下水果。”
林渡之:“给你煮碗粥?”
“没胃口喝粥。”
林渡之:“那你想吃什么?”
顾雪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