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缘(69)
这世上皮肤精致得能给人以非人的感觉的纯血人族不多,辨识性非常高。
肌肤精致似非人再加上苍白的病容,两个特征于一身,整个元洲不会有第二个。
太昊琰道:“吃与不吃都不能改变现实,我自是要善待自己。”
虽然希望不大,但说不定还有逃出去的希望呢,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在机会到来时抓住机会?
【吃饱了才能在机会到来时一把抓住机会,很务实的想法呢。】
“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巫女道。
太昊琰觉得这位巫女也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巫女,巫宗的宗主,神在人间的化身,神权的执掌者。
她一直以为这个位置上的,要么天真纯粹(被故意养成这般),要么就是神像,高坐祭台之上,神情悲悯的看着众生的疾苦,目光无悲无喜
如今,哪种都没对上。
巫女问:“你可知罪?”
太昊琰反问:“巫女觉得,生存可有罪?”
【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哈。】
【是很有意思。】
巫女对太昊琰道。“生存若有罪,苍生皆有罪,生存若无罪,尔亦无罪。”
这回答显而易见的出乎意料了。
太昊琰不可思异的看着巫女,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清新脱俗的神职人员。
巫宗是宗教,宗教和世俗的王侯贵族还是不同的,有一大堆的戒律要遵守,但太昊琰平时接触到的神职人员,普遍和贵族一个德行,不同的是贵族的横征暴敛奢靡糜烂是摆在明面上的,而神职人员的横征暴敛会披上神圣的皮,奢靡糜烂也是放在私底下,不敢摆明面上。
前任巫女因为巫宗神职人员的生活作风糜烂,一口气砍了几万颗人头的壮举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所谓侍奉神灵身心高洁的人,在太昊琰看来也就那样,大家都是人,哪怕披上宗教的外衣,也还是人,以宗教之名谋一己之私。
世代镇守在西荒巫真殿这回的表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巫真殿里在西荒土生土长的巫大多选择了支持这场战争,而出身冀州的巫则大多选择了冒死回冀州报信,少数两种都没选的则是选择了逃避,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隐居避世。
宗教,本质上不过是另一个权力角斗场,角斗场该有的藏污纳垢,一样都不缺。
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太昊琰必须得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权力的角斗场入场的人多了,什么奇葩都有。
巫女不愧是巫女,这思维逻辑就不是个凡人。
“巫女不是来赐死我的?”太昊琰问。
一个能说出生存若有罪苍生皆有罪,生存若无罪,她这个挑起战争的罪人亦无罪的奇葩不可能跑来赐死自己。
再想一想,也不值当。
太昊琰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尊贵,但和巫女一比,差远了,还没资格让巫女亲自来赐死。
“余来放你离开。”巫女冲着天上招了招手,一只神俊的鹏鸟落了下来。
太昊琰不是很能理解巫女的思维逻辑,辛辛苦苦打败自己打败西荒难道就是为了过家家?
但有逃出去的机会,太昊琰也不想放过,哪怕这位巫女是闲得无聊想将自己带上天再扔下来摔成肉酱,那也不过是一死。
事实证明巫女还没无聊出境界来,她是真的来放太昊琰的。
乘上了鹏鸟的背,鹏鸟翅膀一扇便上了天,太昊琰低头望去,地面的城邑渐渐变小,但仍能看到台城与宫城这两处区域的灯火,但鹏鸟飞得很快,随着高度的增加,那朦胧的灯火也很快就看不到了,往下望去,大地一片黑暗。
“感觉如何?”巫女问。
“一片黑暗。”太昊琰抱着巫女的腰避免掉下去,回道。“智慧生物渺小得仿佛不存在。”
巫女闻言道。“是啊,真渺小,不过百丈高空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有一日人族文明消失了,这颗星球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个话题太昊琰委实有点难接。“人族文明怎可能消失。”
“那可不好说,那么多文明都消失了。”巫女道。
那么多文明?
元洲消失过很多文明吗?
太昊琰想了想元洲的历史,呃,好像真的消失过很多文明。
曾经有一任巫即用一句话形容过元洲的战争史:元洲只有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从有史以来打到现在。
从有史以来打到现在打得脑浆四溅始终没完的战争便是种族战争,这场漫长的战争消亡的族群真的不少。
鹏鸟飞得很快,很快就从九河走廊的东端飞到了西端,再扇扇翅膀,连雪山都翻过了,回到了西荒。
太昊琰始终没等来巫女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