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月上梢头,热闹方散去。
筋疲力尽又伤心的崔氏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身旁两小丫鬟轻轻地为她按摩手脚。
李氏诸人默默坐在下首。
半响崔氏才徐徐开口,“过几天阿垣一房就要搬进来,阿曹再去西夌院看看妥当没。”西夌院落极大,一个抵得上寻常三个院子,住上李垣一家子绰绰有余。
“明儿我就再去查看一下。”曹氏应道。
“简逸雅受委屈了,阿曹你也代我去看看,把新进的血阿胶带一盒过去。”崔氏又道,“六娘和五娘也带一盒回去。”
李昭心头咯噔一响,以前崔氏都是唤阿雅的,看来崔氏到底是对简逸雅不满了。
倪氏抬眼看了看崔氏,这阿胶是崔氏侄子送来的年礼,品相是难得一见的好,倪氏也没眼皮子浅的打这阿胶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分下去,简逸雅得了一盒,那是抚慰,倪氏不奇怪,可这么多孙女独独五娘和六娘有赏,那是怎么回事?倪氏立时去看三娘神情。
三娘低垂了眉眼坐在那绕着袖子。
“我累了你们都散了吧。”竟是半点说辞都没有。
待人走后,崔氏依旧静坐了良久,喃喃道,“我留着简逸雅大半是为了三娘,可阿常你瞧着,我对了吗?”
天底下可怜的人多的去了,崔氏为什么独独抬举简逸雅,惜她身世坎坷是其一,更为她熟读诗书能给三娘作伴。简逸雅出现的时机正好,崔氏正为三娘性情着急想给她找伴转转性子,世家贵女之中不乏满腹经纶之辈,只是或年龄不合或身份不低,难寻合适者。简逸雅年龄相当出身微末再是温顺柔软的性子,崔氏很中意。
崔氏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这丫头是柔而不弱的性子,哪想她遇事只会逃避和哭,三娘性子有些软,再给她找这么个伴可怎么好。我都和她说了简逸雅是给她作伴的,她怎么就不出声维护一下呢,她是不是不喜欢简逸雅啊。”
阿常难受的看着崔氏,她家主子真是替三娘操碎了心,忍不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般年纪了好好保重自个儿不成吗。”
崔氏茫茫一笑,“阿德只这么点骨血,我能不管啊,日后我怎么去见他们父子。诶,我不如成国会养孩子,你看她养的阿倢,大娘五娘几个,多好的小娘子啊!”片刻之后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叹息道,“三娘如此,我便是死了都甘愿了。”
听得阿常眼中一酸。
事后,简逸雅得了众人一番抚慰,李昭却知这事的影响没这么容易消散,她偶尔能从崔氏眼中察觉到看向简逸雅目光中的研判。
李昭心知崔氏喜爽朗果敢的女子,四娘比二娘更果断刚毅一些,遂四娘更得宠。李垣家的姐妹花,姐姐李馨露大气有主见,更得崔氏青眼。
李昭对简逸雅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到底也不忍她被崔氏冷落,毕竟崔氏对她的态度至关重要,少不得提点一二。
只是李昭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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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尧得知自己要被关进军营的噩耗每日里唉声叹气,又担心母亲迁怒简逸雅,李家责怪她。可以说这阵子那真真是寝食难安,他就闹不清了,自己不过是惜简逸雅身世凄苦,寄人篱下,且她又是温柔敦厚的性子,难免受了苦只往心里咽,遂多加照顾,怎么落在阿娘眼里就成了自己招惹小娘子了呢。
眼看着他就要去军营,可这一个月下来都没见过简逸雅,回想那日母亲盛怒的模样,古尧终是不放心,又有古灵邀同伴来家中玩乐,除了李曦和二娘外,李氏几个小的都来了,却不见简逸雅,古尧更是心急如焚,去问妹子反而被妹子告到母亲那挨了一顿责罚。
经此一役,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家妹子的态度,思来想去,古尧只当古灵是门第之见。又从好友口中得知简逸雅受辱之事,古尧就更心急如焚。
几经转折,终于等到了三月三,这一日民间又称女儿节,未出阁的女儿都能到湖边嬉戏,插柳赏花。古尧就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不亲眼看一看问一问,古尧觉得自己走的都不安心。
古尧也不知道李氏诸女在何处,只能希冀于瞎猫碰耗子,不料没遇上简逸雅却遇上了出来躲清静的三娘,她拗不过崔氏,十次里有五次会跟着李昭等出门玩耍。
想了想古尧就把三娘拦了下来,三娘见到他十分惊奇,眼中带着一缕浅浅的喜,“尧表哥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你今天不出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