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置若罔闻,擦了一把眼泪,跑下楼。
留下满心狐疑的邻居,一个多星期不见踪影,一回来就哭得那么惨。前两天,小许的爹妈还来把门锁换了,这是闹别扭了,还闹得不小?
梁红英一路跑下楼,无视路人打量好奇的目光,坐着公交车来到许向党和周翠翠的小区,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
周翠翠病倒进了医院,许向党在医院照顾她。
邻居发现了坐在门口痛哭流涕的梁红英,认出是老许家儿媳妇,赶紧回屋打电话给许向党。
许向党声音冷冷,“随她去,老丁,她要是问起来,你别告诉她我们在军院,翠翠见了她就难受。”
老邻居点头说好,“我有数的,老许你保重,也让你媳妇放宽心,家宝会好起来的。”他都听说了,要钱不成就把好好的孩子打成那样,作孽哦。
说了两句,挂掉电话,老丁透过猫眼往外看,人不见了,去哪儿了?
梁红英去了郊外的农庄追问许家宝在哪家医院,被工人赶了出来。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只能坐车回城,打开钱包数了数,二十一块六毛,这就是她所有的家当。
她没有去旅馆,也不好意思打扰朋友,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熬过了这个晚上。
第二天,梁红英打电话给张玉莲借钱。
张玉莲婉拒了,上个月,她借了梁红英两百还没还。前几天,梁红英又问她借了三百,还是没还,她是不敢再借了,她也得养家糊口。
别人不知道梁红英请了这么久假的真实原因,她却是知道的,梁红英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张玉莲知道的比较多。
之前张玉莲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一直在劝她和娘家保持距离,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可显然梁红英什么都没听进去。
事已至此,张玉莲已经没有了继续劝解她放弃娘家的念头,何必白费唇舌,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在她眼里,她的亲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不能割舍的骨肉,哪怕差点杀了也许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丈夫。
想了想,张玉莲说道,“你老公现在这情况,你见了他又能做什么?只会刺激他家里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最痛苦的是他父母,虽然不是你造成的,但是动手的是你爸爸,看见你难免难受。我觉得,近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他们了,让他们平复下心情,大家互相冷静下。”
“我想见见他,我就是想见见他。”梁红英泣不成声。
张玉莲皱眉,“见了他,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点。”
梁红英用力点头,想起来,张玉莲看不见,连忙嗯了一声。
张玉莲,“可是你好受了,他爸妈就难受了,宁愿这样你还是要见他?”人不能这么自私的,这话张玉莲没说出来。
梁红英哑口无言。
张玉莲叹了一声,“各自冷静下,你们是夫妻,以后总能见到面的,你干嘛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他们气消了再赔礼道歉不是更好,何必往枪口上撞,弄得大家都不好受。
你还是早点回来上班吧,你都请假多久了,再这么下去,小心连工作都保不住。”
张玉莲的话,梁红英听了进去,压抑着寻找许家宝的冲动回去上班。大家只知道她丈夫昏迷不醒,倒是不知道罪魁祸首是她爸,所以纷纷上前安慰。
梁红英强颜欢笑。
瞧着可怜,张玉莲还是借了她一百,起码让她熬到下个礼拜发工资。
然而没等到发工资,精神恍恍惚惚的梁红英做错一个数据,差点让公司遭受五十万的损失。
虽然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实质损失,但是主管给梁红英放了两个月的假料理家里的事情,其实就是停薪留职处理。她这状态,怎么敢留在财务部。国企不能轻易开除人,尤其家里还刚出了状况,会寒了人心的,那就放假吧。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梁红英只觉得天旋地转。丈夫人事不省,父母弟弟身陷囹圄,亲人埋怨她,公婆避她如蛇蝎,连工作她都没了,她怎么会活的这么失败。
深一脚浅一脚的,梁红英顺着楼梯往上走,大哥说她就是扫把星,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死了?是不是一切都能好起来。
楼顶的风很大,白花花的阳光晒的梁红英眯了眯眼。她慢慢地走到边沿处,只要跨过去,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梁红英抬起脚后跟,倏尔,眼前闪过父母和家宝的脸庞。她死了,家宝有他父母照顾。可爸妈怎么办?在牢里要是没人寄钱,他们怎么挨过去。大哥连大嫂和牛牛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帮衬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