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流月缓归矣(159)
“以前我尝试着去理解你,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看你的时候和看待别人的眼光不一样,我觉得你会有自己的理由。后来这一年,我渐渐知道了很多事情,才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太复杂的人了,你对我说的事,也是真假参半,可能也只是万分之一,真是复杂得我都头疼!”
“我才知道,我究竟认识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当初真是选择错了,看人也太简单。”
“小夕……”白羽琳终于爬到了她的脚下,艰难地将手伸过去,去抓她的裙子,想竭力要唤醒她。
她分明就是她的小夕啊,这是怎么了!她甚至想着这一切肯定都是幻像,有个精通巫术的人正在某个地方施法,将小夕换了一个灵魂,又或者是自己正在做最可怕最真实的噩梦。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知道是风沙糊了眼,但是泪水太多。眼前恍如梦呓。
“这腹中的孩子就是那个邪教男的吧,你真是让人觉得恶心!把我置于那样的情况,自己却在干什么事呢!真是败了讲武堂的门风!”小夕鄙夷地躲开了白羽琳伸过来的手,发出冷哼声,脸上是白羽琳完全陌生的神情,是看着最憎恨之人的神情。
如果以前的小夕有多明艳纯真,有多美好,象征着这世间绝对的善,那眼前的这个人则有多可怕。
——那是绝对的正与反。
反差得如同白天与黑夜,天堂与地狱。
这就是小夕吗?任何绝对的事情、绝对的人,都有绝对的两面?
因为单纯到极致、简单到极致,所以才会如此。
“不!”白羽琳尖声大叫,手抓到小夕的裙角,“小夕你误会了!误会了!”
白羽琳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绝望哀嚎起来。绝色的宫装女子愤恨地踢开那只血淋淋的手。
“哪里有什么误会,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这段时间,我渐渐从迷茫到确定自己不喜欢你,再到讨厌你厌恶你,我挣扎了很久很久,以前你对我的那些好我也觉得不好了,也不知道你背后会想些哪些事情,会做哪些事情。”
“一想到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复杂一面,表面与实际有太多不同,我就觉得毛骨悚然。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以前会喜欢你!别再装圣女了,大家商量要去剿灭辟天教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是去和那个男的通风报信吗?然后再演出一场更大的戏,比那一年的还要大?呸!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羽琳震惊地看着小夕,无言,只觉得全身冰冷,身上一层一层被冰水当头淋下。
“白羽琳!不要这样悲惨地看着我,只会让我更鄙夷你!我杀掉这个孩子,也是正义之举,谁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会不会继承你们两所有的阴险?我不杀死你,是我心慈手软,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
“但是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免得再恶心我!讲武堂我也再不会去了,声称每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背景,却有你这样的人在!现在有你的地方,我都觉得恶心,还何况那小道士也在,我也是再也不想再看见他了!”
夕阳下,小夕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背光的位置,看不清她的脸,只有一整个阴影。
白羽琳痛得神志不清,身下湿热粘腻的液体不断流出来,汹涌至极,腹中的生命早已逝去了吧……她圆睁着眼,看着那个那个绝色女子的黑色影子渐渐小了下去。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仿佛身体上有无数个洞眼,吹入骨髓,吹入每一寸肌肤,寒冷地快没有知觉了。身体僵硬,眼睛无法视力物。突然发生的一切如同天幕坠落,灭顶而来。倒在血泊中的白羽琳在风中昏了过去。
小桃抱着浑身发抖的白羽琳,看着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身体一直在发抖,脸色苍白如死,额头上沁出了大片冷汗。她的身体十分冰冷,如同刚从冰水捞出来的一样。
小桃一阵心疼,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怀中的女子。
等白羽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小桃并不在旁边。然而方才的睡梦中总有一个温暖的环抱,还有呢喃轻声的温柔语言,让她十分留恋,就如同孩童时期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踏实。
身上也暖和和的,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
她直起身子,左顾右看,正迎上角落里小桃亮晶晶的双眸。小桃笑嘻嘻地冲白羽琳笑一下,继续双手扣着下巴看着躺她旁边草堆里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