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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98)

白日里工作,夜间喝酒唱乐。偶尔的,驻守在血狼山的士兵也会到酒铺里买酒,但他们不会长久地逗留,这儿的人们不欢迎他们。北戎人、高辛人,界限在这里完全模糊了,是罪奴也好,是固执的工匠也好,喝完了酒,各自红着一张相似的脸,瞧上去也毫无区别。

贺兰砜始终握着靳岄的手,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在别人递酒过来的时候也能接过并道谢。给他和靳岄递酒的是高辛人,他用高辛话道谢,那绿眼睛的中年人喜道:“你阿爸还是你阿妈?”他指指自己的绿眼睛。

“阿爸。”贺兰砜回答,“阿妈是大瑀人。”

“高辛人的眼睛是世上最漂亮的眼睛!”那高辛人喝得有点儿多了,扭头看靳岄,越凑越近,“黑色的,不好!”

靳岄听不懂,还以为他夸自己,忙露出笑容。

中年人忽然举起手中酒碗大喊:“朱夜!你是不是还带过另一个阿妈是大瑀人的孩子过来!”

“对!”朱夜直接坐在了柜台上,一脚盘起,一脚垂下,正弹着一首活泼的歌儿,“你忘了么?你还跟他打了一架。”

“噢……贺兰……贺兰金英……”那中年人醉醺醺地摇头晃脑,又问贺兰砜,“你认识吗?你……”

他靠得很近,把贺兰砜整张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怔愣片刻,那人酒意似乎一醒,退了两步。

“你们很像……”他问,“你是贺兰金英的兄弟?”

“我是弟弟。”

中年人忽然将酒碗摔在地上,但人们笑声歌声太强烈了,无人注意。他干脆跳上酒桌,指着贺兰砜大喊:“这是,这是贺兰金英的弟弟!”

酒铺子里登时一静,只有朱夜仍悠悠弹着琴,岳莲楼被一个漂亮的北戎姑娘扇了一巴掌,声音响亮。

一片安静中,那中年汉子笔直指向贺兰砜。

“所以你也是贺兰野的儿子?”他问,“把北戎人引到血狼山,灭了高辛全族的贺兰野。”

贺兰砜顿时紧抓住靳岄的手,攥得他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算剧透的剧透:

贺兰砜对靳岄的第一次表白发生在血狼山。

第41章 狼山(2)

这一吼,整个酒铺的人都看了过来。与北戎人之平静相比,几乎所有的高辛人都离了座,带着张怒气冲冲的脸往贺兰砜这边走。

靳岄听不懂高辛话,但察觉这些人对贺兰砜露骨的敌意,忙起身拦在贺兰砜面前,用北戎话呵斥:“别过来!”

贺兰砜有些吃惊。在靳岄看不到的背后,他很轻、很快地笑了一瞬,揽着靳岄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踏前一步,换作自己挡在靳岄面前。

那酒气冲天的中年人跳下桌子,站到他面前。中年人比贺兰砜高半个头,贺兰砜腰挺得比他直,平静回答:“我是贺兰野的儿子,贺兰砜。”

酒铺中的十几个高辛人把贺兰砜和靳岄团团围住,靳岄急得大喊:“岳莲楼!”

岳莲楼揉着脸颊要去帮忙,但被朱夜抓住衣领:“别。”

“你怎么还有脸到血狼山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吼:你不知道贺兰野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他毁了高辛族?高辛族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他去找了北戎天君,高辛族至今还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血狼山,没有人流离失所,也没有人会因此死去。

唾沫飞溅,更有人直接动手,揪着贺兰砜衣领,恶狠狠道:“你也听过北戎的诅咒吧?高辛人是邪狼的化身,驰望原上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一切全因贺兰野而起,他已经死了,你是他的儿子,你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

话音未落,贺兰砜脸上便受了一拳。

他跌在靳岄怀中,立刻又站稳了,把靳岄往外推。“你去岳莲楼和朱夜那边。”

但耳边听得利剑出鞘之声,贺兰砜迅速按住靳岄的手,不让他继续拔剑。

高辛人已经看到了靳岄手臂上的奴隶印记:“怎么?你的大瑀奴隶还想继续杀人么!”

口中腥甜,牙床发疼,鼻子深处也隐隐作痛,那一拳着实很重。贺兰砜不再辩白,拉着靳岄的手,离开酒铺。

身后传来众人起哄大笑的畅快声音,他松开靳岄的手,回头道:“对不住。”

他鼻孔蜿蜒流下血来,靳岄忙给他擦。贺兰砜躲开了,自己用衣袖狠狠拭去。他往前又走几步,直到看见市镇上驻守士兵纷纷投来好奇眼神才站定。身边就是酒铺门口巨大的铁鹿头,血红的双眼正盯视着贺兰砜。那是两颗硕大的血玉,色泽浓艳。

朱夜走出酒铺,贺兰砜擦干净鼻血,问:“大哥他也被人这样对待过么?”

“嗯。”朱夜点头,“他来血狼山不止一次,第一回 被打,后面几回倒是挺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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