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么?”靳岄给他搓了热布巾,擦干净伤口周围皮肤的污血。
“疼坏了。”贺兰砜说,“我要死了。”
靳岄:“……”
贺兰砜:“你多跟我说说话,再抱抱我。我的手,我的肩膀,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心里头难过,躺也躺不安稳。”
靳岄:“你方才睡得很熟。”
贺兰砜:“……”
两人相互看着,靳岄把布巾按在他脸上一通乱擦,房里没人,贺兰砜用好的那条胳膊揽着靳岄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拖。靳岄怕碰到他伤口,忙撑着床板:“你小心。”
贺兰砜索吻,靳岄在他唇上一碰,贺兰砜嘀咕:“不成,还是疼。”
靳岄:“忍着。”他趴在贺兰砜胸口,半晌才说:“多谢你。”
贺兰砜的手指插入靳岄的长发之中,细细地摩挲。他喜欢靳岄的头发,以至于开始喜欢这纯然墨黑的颜色。有时候他也会感到遗憾自己为何与靳岄有这样多的不同,但这种遗憾总是很快就被靳岄的目光冲淡。贺兰砜从未在任何人眼睛里看到那样的情意。谁都无法不陷进去,当靳岄用他墨黑的眼睛温柔地看你,比如此时此刻。
贺兰砜小声道:“我是不是很威风?”
靳岄忍不住笑出声:“高辛邪狼一直都很威风。”
贺兰砜极喜欢靳岄喊自己为“高辛邪狼”。他与世上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是被靳岄这样真挚、亲昵地爱着的。两人又交换了几个吻,贺兰砜和他说自己当时何等厉害,与雷师之如何面对面打斗,又如何忍着疼连发数箭,在密密砂雨中刺中雷师之。
可惜最终杀了雷师之的并不是他。
他带着不好解释的遗憾,手从靳岄衣下探进去,揉靳岄的腰。
靳岄只觉得又酸又痒,贺兰砜手上生有茧子,搓得他腰肉粗粝生疼:“……干什么?”
贺兰砜:“你猜。”
靳岄:“你受伤了,别整日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贺兰砜:“就摸会儿,这样止疼。”
靳岄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已经关上的门旁飘来一句:“还有这止疼法子呀?”
两人回头,岳莲楼打了个响指:“贺兰砜,不错,青出于蓝。我宣布你出师了。”
贺兰砜恼得大吼:“你怎么进来的!”
靳岄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抓头发理衣裳。岳莲楼笑得弯腰:“小将军,堂主找你,说是有要事。”
贺兰砜立刻勾住靳岄袖角:“这么晚,该睡觉了。”
岳莲楼笑嘻嘻道:“我看你俩不像打算睡觉的样子。”
靳岄抓住他手飞快一吻:“把被窝暖好,我很快便回来。”
贺兰砜满腔的不乐意,只得狠狠瞪住岳莲楼。岳莲楼轻咳一声,待靳岄离去后左右张望,小心关门,窜到床边,喜滋滋道:“别恼,哥哥再教你几招。”
另一边厢,章漠与陈霜等到了靳岄。阮不奇抱着被褥去跟白霓睡了,她晚上陪着锦儿玩了许久,明夜堂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谁都想不到阮不奇还有这样童稚的一面。
见章漠面色严峻,靳岄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时机到了,可以向岑煅坦白一切。”
章漠问:“你认为金羌不会卷土重来?”
靳岄:“金羌必定会换将,但我猜测,它不会再贸然犯境。一是他们以为西北军已经有了莽云骑,这等于西北军恢复了大部分战力。二是贺兰金英抓到了两个雷师之麾下的领将,两人分别都称,金羌已经知道大瑀和北戎联合。”
“所以金羌不会再冒险出战。”章漠点头,“小将军的计策成功了。”
“都是运气。”靳岄摇头,“但我们最大的运气,是贺兰金英答应来援,以及白霓的归来。”
陈霜听两人说了半天,忍不住插话:“战场的事情我从来不懂,堂主和小将军讨论军事,叫我来作甚?我去给你俩泡茶吧。”
但章漠与靳岄同时出手按住他,不让他离开。“章漠接下来说的事情,或许你也是想知道的。”靳岄微笑道,“与你的一位故人有关。”
陈霜先是怔住,随即脸色阴沉:“我说过我不想找我娘亲。”
靳岄停顿一霎,忙握紧陈霜的手:“不,是另一个人。”
章漠:“我们找到杨执园了。”
陈霜几乎浑身一震:“杨公公?!”
仁正帝驾崩后,纪春明几次出入宫中,却再也没见过杨执园。他曾跟人打听过杨执园的下落,古怪的是,宫人内侍不是一无所知,便是摇头闭嘴,不发一言。坊间与杨执园相关的传闻数不胜数,潘楼里甚至已经有人写出了故事,称杨执园哭着喊着要给仁正帝守陵,甘愿被封进了皇陵之中。
“他……他现在如何?”陈霜在宫中五年有余,对他最好、最善之人,也就杨执园一个,他心头打鼓,“……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