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神医,我想让他帮我。”贺兰砜说,“我何时把背上的伤和肩膀治好了,何时再去见靳岄。”
象宫之中,正在抄写经书的靳岄手腕忽然轻抖。他抬头仰望廊亭外天空,看见白云如被驱赶的羊群,纷纷从头顶经过。
身边的南军士兵跟了他几个月,随口道:“这是起风了。怕是很快有大风浪要来,海门镇那边又得全镇迁移进山。小将军见过飓风么?”
“没有。”
那士兵同他形容飓风之可怕之狂烈,靳岄一时听得出神。
宋怀章今日又去赤燕皇宫见王妃,以求得到允可。靳岄不明白为何赤燕王族不允许他或者宋怀章见一眼岑静书。最坏的可能无非是,顺仪帝姬已经没了,但靳岄从不让自己往那一边去想。母亲仍在的,他心里隐隐地确定,母亲正等着自己的孩子现身面前,等靳岄带她一同回家。
象宫的奉象使在一旁小心窥探,士兵喝了一声,那两位奉象使忙缩回脑袋。
“无妨。”靳岄制止士兵,起身走出廊亭。象宫周围遍栽翠竹,夏风里清响如乐音,听之内心畅爽。两位奉象使跪在竹影中,抬头看靳岄。
“小将军,你去看圣象么?”两人随广仁王与士兵一般,都喊他小将军,“圣象沐浴清洁,我们带你去瞧瞧它。”
奉象使懂得说大瑀话,靳岄常同他们聊天。这象宫中养了五头圣象,共有近三十位奉象使,眼前两位与靳岄最熟悉。两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是同被王族带入象宫的兄妹,哥哥叫岩罕,妹妹叫玉姜。巧的是,在来到这座象宫之前,两人都曾在顺仪帝姬呆过的象宫里做过事。
这一点儿联系,让靳岄觉得他俩异常亲切。
两人侍奉的圣象今年十岁,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孩子。靳岄以往只在梁京见过参加灯会的大象,来到赤燕才有机会凑近细看。圣象象牙前端被折断,奉象使为大象清洗了身体后,会在它们的象牙上套上金子打造的象牙套。象牙套上镶嵌了精美的宝石,雕刻着赤燕神鸟白梅燕的花纹。岩罕爬上象背铺好毯子,在圣象头顶仔细摆上沉重复杂的饰链。饰链同样用金子打造,阳光中闪闪发光,红、蓝、白各色珠玉仔细镶坠,垂挂在大象的双耳上,更有一颗手掌般大的红宝石,正正摆在大象额头。大象双目睫毛纤长浓密,始终低垂。
玉姜则在象腿与尾巴上仔细装饰。尾上系了铃铛,晃动便是一串脆响,象腿则环绕细细金网,网上有指头大的珍珠宝石。
靳岄和士兵看得眼花缭乱。岩罕在象背上笑道:“它明年若是被选中去参加大瑀的灯会,穿得比现在更隆重哩。”
士兵问:“它牙都断了,不疼么?”
“疼才对哩。”岩罕拍拍大象耳朵,“疼了它才晓得怕,它怕我们,就会变乖。”
大象此时睁眼,忽然看见了靳岄。靳岄被那双硕大温柔的眼睛吓了一跳,只瞧见眼珠里映出自己的影子。他不由得走近两步,想去摸摸它的牙齿。
忽然,那大象仰头竖起鼻子呼啸,随即长鼻一甩,朝靳岄挥去。
靳岄闪身躲开,那大象却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后退两步缩进竹林里。
玉姜连忙跑过来:“小将军,把你的外衣脱去!”
靳岄今日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袍,他匆忙脱下扔到一旁,露出白色的衬里。那象果然平静下来,靳岄再度走近,它也不再害怕和起意攻击。
“衣服怎么了?”靳岄问,“它把我认作了什么人?”
岩罕抚摸大象头顶,解释道:“你穿着黑衣服,它以为你是炼药人。”
靳岄心中一凛:赤燕的炼药人,他曾听岳莲楼说过。
“它怕炼药人?”靳岄问,“为什么?”
“因为疼呀。”玉姜拍拍大象鼻子,大象温顺地半闭眼睛,“炼药人会给它吃虫子。虫子在肚子里,它疼得受不了。我们再给它喂别的药,它便不疼了。”
靳岄惊疑不定:赤燕人原来以蛊来驯象!
黑衣的炼药人下蛊,令大象疼痛不堪,难以忍受。奉象使再给大象喂止疼的药物,大象自然畏惧黑衣之人,但会对奉象使产生信任与依赖。
“多疼几次它们就乖了。”岩罕笑着说,“小将军你想骑象吗?”
他在大象耳后挠了几下,大象温顺地屈膝趴下,岩罕从象背扔下绳梯。靳岄却无法动弹。他被大象的目光笼罩,忽然从背脊窜起一股恶寒的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在古代曾被称为【飓风】【飙风】。飙风是明清的称谓,我取了更早之前的“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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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剧透的剧透:靳岄他们在赤燕搞了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跟大象有关系,( ̄▽ ̄")